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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再次领命而去,没过多久,佟国栋被领进城楼大堂,刚一见面,佟国栋立即向董卫国双膝跪倒,嘴一张就哭出声来,“总督大人,是末将不好,是末将……害了你!”
“起来,起来,你我不是外人,用不着行这样的大礼。”董卫国亲自来搀佟国栋,微笑说道:“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象个小孩子一样,哭成这样?”
“总督大人,是末将无能,中了卢一峰那个狗贼,害了你!”佟国栋嚎啕大哭道:“末将就不应该相信卢一峰那个狗贼的话,带什么鬼信回城,害得总督大人你身受不白之冤!末将罪该万死,请总督大人治罪,末将甘愿以死谢罪。”
“你在胡说什么?”董卫国笑了,拍着佟国栋的肩膀笑道:“你什么时候害得我身受不白之冤了?卢一峰狗贼那封离间假信,城里有谁信了?”
“总督大人,你就不要再骗末将了。”佟国栋更是痛哭,抽噎道:“刚才末将已经听看守末将的人嘀咕了,定南大将军就是在怀疑总督大人你勾结吴狗,所以不肯向九江派出援军!他们还说,要防着总督大人你悄悄打开城门,迎接吴狗……进城。”
“别听他们胡说,那些狗奴才懂个球!”董卫国骂了一句,安慰道:“你别乱听谣言,定南将军只是暂时不方便增援九江,等我们在九江城下拖住吴狗一段时间,安庆和南昌自然会派来援军。”
“真……,真的?”佟国栋抹着眼泪,将信将疑问道。
“那是当然。”董卫国点头,又低声说道:“再说了,卢一峰狗贼的离间计几乎得逞,责任也不在你身上,你被吴狗生擒活捉,还不是怪我们城里那个……蠢?成天就是兵书韬略,开口万言,胸无一计!”
“没错,他就是这样的蠢货!”被彰泰害得最惨的佟国栋点头,表示深有同感。末了,佟国栋又磕头说道:“总督大人,既然如此,那么到了吴狗攻城的时候,就请你让末将重上战场吧,末将那怕是不当总兵,只当一个普通士卒,也要在战场上为你杀敌立功,洗刷清白,请总督大人一定要给末将这么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关于这点,我得先征得贝子爷的同意。”董卫国沉吟,又很快说道:“这样吧,既然你强闯上来见我,那么贝子爷肯定很快就会过来探视情况,你在这里等一会,等他来了,我当面为你求情。”
“好,那末将就多谢总督大人了!”佟国栋大喜答应,又郑重磕头,然后才爬起身来。
“还没吃晚饭吧?”董卫国将佟国栋拉到座位旁坐下,顺手将亲兵新送上来的热茶递给佟国栋,微笑说道:“正好我也还没吃,你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我这就让人送上酒菜,咱们边吃边等贝子爷。”
“谢总督大人。”佟国栋含泪接过热茶,打开一饮而尽。那边董卫国又回过身去,吩咐亲兵去准备酒饭菜肴,可亲兵刚刚答应,董卫国忽然听到背后‘砰’一声和‘乒乓’一声,惊讶回头一看时,却见佟国栋手捧茶杯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茶杯摔得粉碎,人则捂着肚子痛苦挣扎,口中直吐白沫。
“国栋!国栋!你怎么了?”董卫国大惊失色,赶紧上前去搀佟国栋,佟国栋则满地小腹打滚,说什么也站不起身,七窍之中还缓缓渗出黑色鲜血。
“国栋,你怎么了?”董卫国惨叫起来。
“总督大人,本贝子有点事找你,直接进来了。”无巧不成书,恰好就在这个要命时刻,门外忽然响起了彰泰那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收到佟国栋强见董卫国消息的彰泰贝子爷不等答应,已经领着一队螨人亲兵大步踏入了城楼之中,可是往里只看得一眼,彰泰贝子爷顿时呆住了!
也由不得咱们的彰泰贝子爷不呆住,灯光昏暗的城楼中,之前揭穿董卫国叛变阴谋的大清忠良佟国栋七窍流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边还一个刚刚被摔碎的茶碗,身背通敌嫌疑的董卫国董总督则领着他的心腹亲兵,将中毒将死佟国栋团团包围——这样的情景,换了谁看了能不生疑?换了谁看了能不呆住?
“怎么来得这么巧?”董卫国也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大喊,“贝子爷,别误会,千万别误会!我没下毒,我没给佟国栋将军下毒!”
“来人!快来人!”彰泰贝子爷也终于回过神来,一边向后急退一边大吼,“来人!来快人!保护本贝子!保护本贝子!”
“保护贝子爷!”听到大喊,城墙上的清军队伍立即冲上城楼,将彰泰贝子爷团团包围,而当看到城楼里的情景时,所有的清军将士也全都呆住了,全都在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杀人灭口!”
“贝子爷,你千万不要误会!”董卫国差点没哭出来,大吼道:“各位将士,你们也不要误会!佟国栋不是我杀的,我没有给他下毒!我没有杀人灭口!”
“董卫国逆贼!”有了重兵保护的彰泰贝子爷一蹦三尺高,大吼道:“佟将军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他揭穿了你和吴狗勾结的阴谋,你就杀他灭口对不对?聪明的话,马上放下武器投降,不然的话,本贝子上表朝廷,请主子万岁把你满门诛灭!”
“我没有——!”董卫国欲哭无泪,大吼道:“贝子爷你如果不信,尽可以问旁边的亲兵,佟国栋他是忽然毒发身亡的!”
“是啊,贝子爷,总督大人他是冤枉的。”在场的亲兵都做证道:“佟将军进来以后,就喝了一杯茶,然后就这样了。”
“那么,那一杯茶,又是谁拿给佟国栋喝的?”很有铁面无私包青天风范的彰泰贝子爷喝问道。
“是……。”董卫国的亲兵们正想回答,却又都猛然想起,刚才那杯茶,好象就是咱们倒霉的董大人亲自递给佟将军的啊?
“怎么不回答?”彰泰贝子爷紧张的喝问道。
“刚才那杯茶,是谁送进来的?”董卫国也明白情况不妙了,赶紧仔细回忆刚才的情景,又猛然揪过之前送茶那个亲兵,红着眼睛大吼道:“说,谁让你在茶里下的毒?”
“奴……奴才没有啊!”那倒霉蛋亲兵带着哭腔嚷嚷起来,“总督大人,茶是奴才送的不错,可奴才就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你的茶里下毒啊!还有,刚才那杯茶,也是你亲手递给佟将军的啊,奴才们后来连碰都没碰一下啊!”
“喔——!”在场每一个清军士兵将领都恍然大悟的惊呼起来。彰泰贝子爷更是又惊又怒,大吼道:“董卫国小儿,好你个大胆狗奴才!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奴……奴才……。”咱们倒霉的董卫国总督大人一阵天旋地转,真的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道不明了。但就在这时候,中毒垂死的佟国栋也来开玩笑,忽然挣扎着一把揪住董卫国的裤脚,手指颤抖着指着董卫国,嘴里一边喷着白沫鲜血,一边挣扎着喊道:“狗反贼!我看错你……。”言罢,佟国栋口中猛喷一口黑血,当场气绝身亡。
(“我是大清忠臣,我是被董卫国那个***求荣的狗反贼毒死的!”即便是到了阎王殿上,咱们的佟国栋将军也是这么说的——结果也很自然的,咱们的糊涂鬼佟将军自然被阎王爷下了油锅。)
“董卫国逆贼,现在你还有什么说的?”彰泰贝子爷得意洋洋的大喊起来,“就连佟国栋佟将军都指证你了,是你给他下的毒,把他杀人灭口!”
“我冤啊——!”董卫国仰天怒吼起来。
“冤不冤,到了刑部到了大理寺再喊吧!”彰泰贝子爷一挥手,喝道:“来人,给本贝子把逆贼董卫国拿下!”
“慢着!”董卫国自然不肯束手就擒,赶紧大吼阻止,含着眼泪大吼道:“贝子爷,你认为奴才是叛国逆贼,奴才实在无话可说,无法辩白!因为这事实在是太巧了,佟国栋恰好就是在喝了奴才给他的茶后毒发身亡的,是奴才下的毒,还是别人下的毒,或者是吴狗给他下的慢毒,不要说奴才了,就是神仙也说不清楚了!不过没关系,奴才还有一个法子,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你还有什么法子?”彰泰贝子爷冷笑问道。
“给我一支军队!”董卫国大吼道:“吴狗不是污蔑奴才故意不肯出战吗?奴才这就出城去和吴狗决一死战,能砍下吴狗卢一峰的脑袋,我向你证明清白,不能的话,奴才就战死沙场,以死明志!”
“想得美!”彰泰贝子爷冷哼起来,“本贝子熟读兵书,深通韬略,岂能中你这雕虫小计?你带着军队出了城,还会再回来么?”
“末将愿为总督大人做保!”彰泰贝子爷的背后响起大吼,众人惊讶回头一看,却见董卫国一手提拔的九江副将赵应奎和几个九江将领一起上来,赵应奎向彰泰双膝跪下,抱拳说道:“贝子爷,事情末将已经听说了,末将无法为总督大人辩明清白,但末将相信总督大人绝对不会干出卖主求荣的事!所以,末将愿为总督大人做保,如果总督大人带兵出城之后,果真去投了吴狗,请贝子爷即斩末将之头问罪!”
“末将也愿为总督大人做保!”董卫国在江西确实是深得军心,赵登举、张射光和杨捷等四五个最为重要的清军将领全都双膝跪下,抱拳异口同声说道:“如果总督大人出城之后果然叛变,请斩末将人头!”
“贝子爷,吴狗不是污蔑总督大人,说总督大人故意不肯出战吗?现在总督大人自请出战了,难道不是在证明吴狗是在造谣离间吗?!”王登奎怕彰泰不肯答应,又刻意补充问道。
“你们……。”彰泰贝子爷脸上现出怒色,旁边的伊坦布见势不妙,忙拉拉彰泰贝子爷的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贝子爷,千万不能发作,这些人都是董卫国的铁杆心腹,又是我军骨干核心,如果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和董卫国联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熟读兵书深通韬略的彰泰贝子爷打了一个寒战,忙低声问道:“那怎么办?”
“不如就答应总督大人的要求。”伊坦布低声答道:“总督大人出城之后,如果真的和吴狗血战到底,那么不管胜败,都可以证明他的无辜,贝子爷你也不用担心九江内乱。如果他果真去投吴狗,那么贝子爷你再杀掉这些隐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彰泰贝子爷的眼珠转了转,咬咬牙,转向虎目含泪的董卫国说道:“那好,董卫国,本贝子就给你一个机会证明你的清白,本贝子与你五千军队,如果你出城之后真能砍下吴狗卢一峰的脑袋,本贝子自然相信你是无辜,还会向你磕头谢罪。可你如果……,哼,请总督大人考虑考虑这些信任你的将军吧。”
“没办法了,赌一把吧,出城之后我只要奋力死战,就算拿不到卢一峰狗贼的人头,彰泰这个草包看到我浴血奋战的模样,想来也不会怀疑我了。就算战死沙场,也好过身背不白奇冤被押进京城受辱而死。”董卫国也是没了办法,只得抱拳大声答道:“奴才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