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慢着!”康麻子粗暴的打断周培公,喝道:“等等,朕问你,你刚才说什么,吴三桂老贼的七万军队,同时与我大清湖广、江西两支重兵对峙?这么说来,吴三桂老贼的七万主力,就牵制了我大清十五万主力了?”
“回主子,确是如此。”周培公硬着头皮答道。
“混帐!”康麻子勃然大怒,拍案咆哮道:“你们的军队足足是吴三桂老贼的一倍,竟然还把仗打成这样?湖广汉阳和南昌九江还有脸天天报急,天天说吴狗四面出击,制造摩擦?”
“回主子,前方情况十分复杂,并非一言两语可以说清道明。”周培公额头贴地,战战兢兢的答道:“但吴狗主动出击,多次制造两军摩擦,也确实是真,奴才斗胆揣测,吴三桂老贼很可能是为了保持士气,才故意纵容唆使贼军士卒主动出击,制造摩擦乘机蚕食我大清零散军队,但我大清军队忌惮和约,不敢……。”
“闭嘴!朕不是问你这个!”康麻子更是愤怒,又一拍桌子,大吼道:“朕是问你,为什么吴三桂老贼的七万军队,就能牵制朕的十五万主力?你们这些废物,兵力明明是吴狗的一倍还多,为什么还要天天叫苦,天天提心吊胆,害怕吴狗强渡长江?”
“主子,打仗不是简单的兵力对比啊。”周培公叫起苦来,“吴狗贼军除了水师之外,步兵骑兵都远胜我军,而且士气高昂,武器装备精良,还有威力巨大的新式火器压阵,所以在野战之中,我大清军队难以占到半点便宜啊。还有,也不能说是吴狗主力七万人就能牵制我们大清十五万主力,吴狗驻扎在长沙和衡州等地的贼军,也实际上牵制了我们大清的江西驻军啊。”
“那荆州战场呢?”康麻子又大喝问道:“那个地方远离主战场,为什么喇布和尚善明明占据兵力优势,之前和约没有签定的时候,为什么还不敢进兵,杀入吴狗的偏沅腹地?切断吴狗主力与云贵后方的粮道?为湖广主战场减轻压力?”
“完了,我这位主子原来根本不懂军事啊。”周培公心中叫苦,这才明白一直被螨人主子们吹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康熙主子,在军事上竟然是一个超级草包!无奈之下,周培公又只好哭丧着脸解释,“回主子,之前简亲王和尚贝勒之所以不敢进兵,是因为他们不仅要与澧州、松滋的吴狗贼军队对峙,还得防范驻扎重庆的吴狗贼军谭弘部。否则的话,他们一旦渡江,被吴狗诱入偏沅腹地,那么吴狗谭弘部乘机顺江而下,夺取荆州重镇,切断简亲王归路,那么简亲王的三万多大军,就匹马难回江北……了。”
周培公说一句,康麻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到了最后,康麻子的麻脸干脆就变成了铁青色,南书房里的其他康麻子亲信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生怕触到霉头,引来康麻子转移火气,而周培公虽然始终不敢抬头,可光是听到康麻子那仿若牛哼的粗重喘息之声,也乖乖的把嘴闭上,不敢再说吴军野战远胜清军和吴军粮草早就不靠云贵供给的情况——现在的吴军大后方云贵两省,粮食早就已经反靠偏沅新占地供给了。
“都是一群废物!”康麻子恶狠狠骂了一句,给自己安了一个台阶。末了,康麻子又问道:“那么你来京城的时候,图海有没有告诉你,朕如果从湖广战场和江西战场抽调兵力,在确保长江防线安全的情况下,最多可以抽调多少军队?”
“果然问到这问题了。”周培公更是犯愁,咬了咬牙齿后,周培公壮着胆子答道:“回主子,图中堂与奴才反复商量过,认为主子最多只能从江西战场抽调走两万以内的军队,才有可能确保江西战场万无一失。但湖广战场,如果要确保长江防线安全,那怕一兵一卒都不能抽调了。”
“周培公,你们图中堂胆子太小了吧?”明珠开口,问道:“湖广战场足足有九万精兵,为什么还不能抽调一兵一卒?他指挥下的长江水师,不是在水面战场上占据绝对优势吗?只要扼守住水路,为什么不能从陆地上抽调兵力?”
“回明中堂,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对手,图中堂他都敢从汉阳、黄州抽调兵力。”周培公记忆力极好,从声音中分辨出了明珠的声音,继续额头贴地的答道:“但是,因为对手是吴三桂老贼,所以图中堂不敢分兵。”
“为什么?”康麻子粗暴的追问道:“为什么吴三桂老贼就不行?”
“因为吴三桂老贼……。”周培公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答道:“因为吴三桂老贼麾下有卢一峰狗贼,卢一峰这个狗贼虽然人品卑劣,无耻下作,但是在西学上的造诣却是天下无人能敌。武昌大战,他在巷战之中,都还能临时为吴三桂老贼造出一批专门克制战船的投掷火弹,重创了我军水师,有他在,我大清水师虽然占据优势,可不敢确保万一啊。”
说到这,周培公又战战兢兢的补充一句,“主子,图中堂也是忠心耿耿,为了大清江山社稷着想,才不敢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啊。长江是我大清唯一能遏制吴狗贼军的最后防线,吴狗一旦渡江成功,我大清中原就无险可守了。”
提到卢胖子的名字,本就怒火冲天的康麻子更是差点被自己的怒火烧死,也不由想起卢胖子进京时,正是眼前这个周培公和孔四贞、图海联手,对卢胖子百般陷害,千方污蔑,生生把栋梁之才卢胖子逼到了吴老汉奸那边——至少康麻子是这么认为的。也不由再次生出一个念头,把眼前这个周培公一脚踹死!
“主子,奴才认为,从湖广战场抽调兵力一事,可以暂时搁置一边。”索额图再次开口,小心翼翼说道:“而且湖广距离草原也太远了,实在不宜抽调北上,奴才认为,要解除眼前的迫睫之危,从陕甘抽调军队,才最合适。”
“湖广距离草原太远?迫睫之危?”听话听音,虽然索额图说得极其含糊,康麻子对布尔尼即将叛变一事也极力***——也不得不***了,但光是听到这两个关键词,天资聪颖甚至远在卢胖子之上的周培公心中立即为之一动,一个念头也随之浮上心头,“***也有人要造反了!是谁?”
“也只有如此了。”康麻子叹了口气,无奈的吩咐道:“拟旨吧,让鄂扎从陕甘分出两万军队,交给莫洛,即日起一个月内务必回师张家口,绝不能使布尔尼乱贼南下一步。”
“原来是布尔尼,怪不得安王爷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一个女婿,主子想不生疑心也难啊。”周培公恍然大悟,紧接着,周培公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一股勇气,忽然抬起头来,大声说道:“主子,不必从陕甘抽调军队,京城之中,正有三万精兵可用,主子何不用之?”
“你说什么?”康麻子一楞,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周培公才终于看到了阔别了两年之久的最终主子,然而让周培公大吃一惊的是,才两年时间不见,刚满十九岁的康麻子就已经象苍老了十岁一般,眼角甚至还生出了鱼尾纹,这两年来,最终主子过的是什么痛苦日子,周培公都已经不敢去想象了。
“大胆!未得主子许可,擅自抬头视君,你想刺王杀驾么?”恨周培公恨得蛋疼的索额图乘机发作,大喝道:“来人啊,把这个君前无礼的周培公拿下!”
“扎!”守在南书房门口的曹寅和李煦一起答应,一起冲了进来扑向周培公。但就在这时候,康麻子忽然大喝道:“住手!放开他!”
“扎。”曹寅和李煦再次答应,乖乖放手。周培公则吓出一身冷汗,赶紧磕头,重新额头贴地,“奴才无礼,奴才死罪,请皇上饶恕。”
“行了,朕赦你无罪。”康麻子一挥手,命令道:“周培公,你抬起头来。”
“扎。”周培公恭敬答应,小心抬起绝对比卢胖子英俊百倍的脸庞。
“周培公,朕问你。”康麻子放缓声气,问道:“你刚才说,朕在京城之中,尚有三万精兵可用,朕问你,这三万精兵,从何而来?”
“回主子,请主子下一道圣旨即可。”周培公大力磕头,咬牙答道:“京城之中,在京诸王、贝勒、贝子以及各旗旗主府中精壮家奴,加在一起绝对超过三万之数!主子如果下一道圣旨把这些家奴征召起来,用一亲贵大将统率,以奴才为副,三月之内,如果不能平定布尔尼叛乱,奴才乞灭九族!”
听到周培公这话,康麻子的麻眼难免为之一亮,索额图则大怒道:“大胆!狗奴才,你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不?用诸王贝勒的家奴去平定乱贼,亏你说得出来!”
“回索中堂,家奴也是兵,也是我们满人!”周培公大声答道:“想我大清太祖太宗用兵之时,麾下将士,那一个不是旗下家奴?还不是照样横扫六合,荡平八方,一统中原?这些家奴虽然在京城之中养尊处优,少习战阵,但他们身上的满人血脉尚存,血性犹在,只要激起他们的血性勇气,何愁布尔尼小丑跳梁?吴三桂老奴为乱?”
“胡说……。”索额图还想反驳,康麻子却大喝一声,“闭嘴,让朕仔细想想!”
索额图无奈闭嘴,明珠和张英等人也是不敢出声,全都注视着康麻子以指敲桌,紧张盘算。而周培公深知生死荣辱在此一举,便又鼓起勇气说道:“主子,从陕甘抽调军队或许是一个法子,但陕甘重地,民风彪悍,南面吴贼叛军小丑跳梁,骚扰汉中,西北又有葛尔丹对甘肃宁夏虎视耽耽,若无重兵驻守,只怕***立起,西北大乱。倒不如起用新军,一战下来,不仅***平定,主子还有一支虎狼之师可用啊!”
康麻子不断敲打的手指头忽然停住,嘶哑着嗓子问道:“朕可以下这道圣旨,但是朕没有军饷给你,你怎么办?”
“奴才不要军饷!”周培公挺起胸膛,大声说道:“奴才不要主子一两银子的军饷,照样可以平定草原贼乱!”
康麻子麻眼凝视周培公,周培公鼓起勇气,与康麻子四目相对,连眼皮都不眨上一下。许久后,康麻子才嘶哑着嗓子说道:“平身,说,你打算怎么做,才能替朕平定布尔尼狗贼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