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露出破绽的是什么?吴三桂父子会犯这样的错误?难道说,这封信千真万确是真的?”
盘算到这里,孝庄忍不住向小麻子问道:“孙儿,明珠带着王煦和李天浴查办南怀仁遇刺案,情况如何了?”
“一塌糊涂!”小麻子恼怒的说道:“明珠今日向孙儿禀报,他传讯这个案子嫌疑最大的杨光先和吴明烜,二人抵死不认,明珠想要用刑,王煦又坚决反对,要求明珠把查案重点放在那个失踪的鳌拜侍卫身上,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明珠敢往鳌拜身上深查么?现在案子僵在那里,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查出真相了。”
明珠不敢往鳌拜身上查的原因,孝庄当然明白,而听到王煦坚持要往鳌拜身上查起时,孝庄暗恼王煦不知变通不顾大局之余,难免又有些猜疑,“这个王煦该不会是故意想把这汪水搅混吧?从种种迹象来看,鳌拜这老东西在议饷一事上,还是和哀家、皇上站在一起的,都是想着怎么尽量削减吴三桂的军饷,为朝廷和国库节约银子。这王煦如果如愿以偿的把水搅混了,把南怀仁的案子牵扯到了鳌拜身上,鳌拜和皇上彻底决裂,那么吴三桂岂不是……。”
想到这一点,孝庄不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心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王煦可真是太为掩饰了,大奸似忠,真正的大奸似忠啊!
“祖母,你想到什么了?”见孝庄久久不语,小麻子不由着急问道:“你觉得这封信到底是真是假?卢一峰到底是忠是奸?”
“一时半会之间,祖母也难下判断。”孝庄沉吟着说道:“不过这一次,祖母倒是觉得卢一峰对孙儿你是一片忠心,就算这封信是假的,他也肯定是不知实情,被人利用而已。毕竟,他如果是有意送假信,稍露破绽,可就是人头落地的危险,吴三桂又没有太大的恩情于他,也不可能对他开出比皇上你还高的价钱收买于他,想来他也犯不着为了吴三桂来冒这么大的险。”
“朕就说嘛,象卢一峰这么忠厚老实的臣子,怎么会做对不起朕的事?”小麻子一拍龙案,得出了一个让自己悔青肠子的结论。
“老佛爷,那这封信的真假呢?”苏麻喇姑追问道:“虽然信上提到的军饷数字和林天擎向皇上禀报的一样,还透露出了吴三桂打算再做适当让步的重要消息。可是要说王煦是贪官,收了吴三桂的银子,奴婢第一个不信!”
“苏麻,还记得李自成打进北京的时候吗?”孝庄缓缓说道:“当时崇祯为了筹措军饷对付李自成和我们大清,向大臣们募饷,大臣们一个比一个叫穷叫得凶,可是到了李自成打进北京的时候,用刀子架在他们脖子的时候,他们交银子又一个比一个快了。——这是汉人的通病,也是所有官员们的通病!”
“祖母,这么说来,你怀疑王煦只是一个大奸似忠的伪君子,真的收了吴三桂的银子了?”小麻子紧张的问道。
“王煦收不收银子,是不是贪官,这点并不重要。”孝庄冷笑说道:“朝廷里的贪官还少了?索额图,明珠,对喀纳,吴六一,这些那一个家里不是金山银山?光靠他们的俸禄赏赐,能支撑得起这么大的家业?所以说,贪官并不可怕,关键是这个贪官的屁股坐什么位置——如果坐的位置不对,那怕是真的清官,也比一百个贪官更可怕啊!”
好象有那位大才说过,皇宫和妓院一样,都是天下最虚伪的地方,小麻子在这种地方长大,自然也是见惯了迎来送往、虚情假意、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加上孝庄和苏麻喇姑多年的权谋教导,天赋颇高的小麻子立即就听出了孝庄的一些弦外之音。再仔细一思量,小麻子不由脱口惊叫道:“祖母,你的意思莫非是说,王煦已经被吴三桂收买了?现在又打算利用南怀仁案,挑拨朕与鳌拜君臣失和,破坏朕与鳌拜削减吴三桂军饷的大计,让吴三桂渔翁得利?”
“哀家目前只是怀疑,觉得有这个可能。”孝庄点了点头。仔细思量后,孝庄将卢胖子那封信拿起,从中找出第一段内容和第二段内容的分段处,从中间小心翼翼的撕开。末了,孝庄将第一段交给小麻子,吩咐道:“孙儿,这么办,你把这封信的上半截誊抄一份,抄件交给王宏祚和马尔赛(康麻子六年的户部汉满尚书),让他们按着吴三桂的军饷底限,制定出一个云贵两省军饷拨给数字,做为我们的议饷底限。”
“孙儿明白。”小麻子答应,又问道:“那原件呢?交给鳌拜?”
“不,原件给尚之孝和耿聚忠。”孝庄不动声色的答道。
“妙啊!”小麻子大喜道:“尚之孝和耿聚忠看到吴三桂打算这么出卖他们,必然要生出把吴三桂生吞活剥的念头,也必然在议饷一事上做出重大让步了!”
“下半段交给明珠。”孝庄又把第二段递给小麻子,阴阴说道:“让明珠秘密调查王煦有无贪贿行实,如果有,那就不用客气了。这些天来,鳌拜明显加强了京畿军队的控制,朝廷里又大半是他的党羽,在这种情况下,不能再刺激鳌拜了。”
“还是祖母考虑得周到,孙儿明白了。”小麻子郑重点头——自己亲政还不满一年,朝廷大权大部分还掌握在鳌拜手里,在这种情况和鳌拜撕破脸皮,当然是自寻死路。
“祖母,那卢一峰怎么办?”小麻子又为难的问道:“这小子冒着丢命的危险给朕献来这么重要的一封信,朕还要吓唬他,一会见了他,朕该怎么说啊?”
“苏麻,这事就交给你了。”孝庄轻描淡写的向苏麻喇姑吩咐道:“你去对卢胖子解释一下,这么大的事,皇上和哀家都不得不慎重一点,要他理解皇上和哀家的难处,让他向上次索敏泰那件事一样忘记了吧,见到皇上时,不要提起这事了。”
“还有皇上,卢一峰忠心可嘉,你也该给他点奖赏了,就给他抬一个旗吧,秘密封一个内务府的官职,让他和林天擎到云南去,把吴三桂那个老东西给盯紧了。”
回到云南之后,卢胖子向刘玄初说去这次进宫献书的惊险之旅时,刘玄初闻言不仅没有夸奖卢胖子,反而勃然大怒,把卢胖子骂了一个狗血淋头,“糊涂!你明知道朝廷即便只给王爷两百五十万两军饷,王爷也可以接受了,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险进宫献伪书?你知不知道,万一林天擎提前把你卖了,你可就肯定活着出不了皇宫了!为了一点银子就赌上身家性命,你这是做大事的材料吗?”
“恩师,学生知道此举十分冒险,可学生也是看准了才走这步险棋的。”卢胖子不慌不忙,微笑说道:“学生当时已经料定,不管林天擎有没有出卖学生,康麻子和太皇太后都不会杀学生,都会放学生走。”
“为什么?”刘玄初惊讶问道。
“恩师请仔细想想。”卢胖子慢条斯理的说道:“假如林天擎真的出卖了学生,那么学生献上伪书时,皇上和太皇太后为什么要杀学生?杀了学生,等于就是告诉王爷和世子,林天擎已经把他们卖了,已经彻底的倒向朝廷了,朝廷也是彻底的对王爷和世子不放心了,他们就舍得拿学生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七品知县,换一个至关重要的正二品云南巡抚?他们划算不?”
“况且。”说到这里,卢胖子笑得更阴,“他们如果流露出对王爷和世子的敌意,把王爷和世子真给逼急了,就不怕王爷和世子彻底倒向鳌拜?和鳌拜联起手对抗他们?所以学生敢断定,康麻子和太皇太后老妖婆就算知道学生是在献伪书,也不会杀了学生打草惊蛇,只会佯做中计,让学生大摇大摆的离开!”
“不瞒恩师说。”卢胖子奸笑着对目瞪口呆的刘玄初说道:“其实早在太皇太后老妖婆说出第一句话,指责学生是在玩蒋干盗书,学生就已经断定,林天擎没把学生给卖了——否则的话,老妖婆还用得着诈唬学生么?直接装做上当,到时候杀世子爷一个措手不及,对她和康麻子不是更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