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的时候,林军终于停止了攻击,开始撤退回营,留下了又是数千具尸体,而白羽这方,虽然是守方,但是也付出一定代价,城垛上,布满了尸首,有的士兵身上已经插满了箭矢,密密麻麻的,宛如刺猬一般,白羽走到了一个已经断气多时的士兵身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合上他没有闭上的眼睛。
城垛上已经被血浆和脑浆染红,有的在阳光下已经凝成了紫色血浆,在稀薄的阳光照射下,有些凄厉,偶尔头上盘旋的秃鹰带着一声凄鸣,飞向远方。
白羽道:“好生安葬了他们,他们都是琅琊的斗士,不可让他们落入畜生的口里。”
手下的人面带尊敬地点头。
静静的,所有一切收尾工程都是由新兵完成,这些恶心粘稠的液体让他们几欲作呕,但是人人都知道,很可能,自己也会是其中的一具。
很快,当白羽一方清理完毕之后,林家军的收尸队也前来将自己一方的尸体收回,城外的尸体收拾赶紧之后,才重新露出那条护城河,上面布满了红色的血浆,足足三尺后,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苍蝇,在护城河下和城墙之上,布成密密麻麻的黑色幕布,看上去十分渗人。
军队需要休整。林初二以没有开展夜战的原因,是因为在当时,由于北方的碘缺乏严重,所以很多士兵都患有夜盲症,一到晚上视力就大大的下降,再说了,林初二的军队一般都是以号角和军旗指挥,在夜晚只能用一些简单的火把进行简单的军令传递,没有白天般如臂指使,攻防原本消耗变大,特别是晚上,伤亡肯定数倍计增加,林初二没有那么傻,在白天已经很吃力的情况下再开展夜战,徒劳无功。
当然晚上,士兵们虽然可以休息,但是对于上层统帅来说,却是一个不眠之夜,双方统帅部都是灯火通明,召开着紧急军事会议,对白日里面的作战进行总结,制定明天攻防的策略。
就在士兵们加班修复受损城墙的时候,白羽等人的军事会议也再紧锣密鼓中进行中,白羽叹了口气,在这些人眼中,自己再也无须掩饰,其实他们都知道,白日里面的攻城战,看似己方胜利,其实自己一方没有占到丝毫的便宜,完全凭着琅琊天险在苦苦支撑,若是这样下去,琅琊城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攻城战,攻方在靠近城头的这段时间是最为艰巨的,若是一旦占领城头,整个局势便会逆转,到时候,被动挨打的便是白羽一方。
守城之兵不比攻城一方,并不是士兵越多越好,士兵多,一是空间容纳不下,二是消耗粮草太多难以持久。久守不利,所谓城一丈十人守之。像琅琊城这种规模不大不小的城池,一万精兵守城已经足以,但是可惜白羽一方士兵并不是所谓的‘精兵’。
白羽道:“敌人兵力在我们五倍以上,且战意高昂,训练精良,我们所凭的乃是天险,避实击虚我们跟林老二比的不应该是兵力,而是脑筋。”
文魁道:“白少分析的不错,但是无必救之城则无必守之城,我们最大的软肋在于没有外援,外无救援则士气低落,若有救援,哪怕靠近的希望不大,但总给了士兵一个可以支撑下去的希望。只要林老二一味强攻,不惜血本,我们城破只是早晚问题,从今天林老二的攻势来看,他大有这样的趋势。我最怕的是,我们会从内生乱,要是军心涣散了,恐怕——白少,也许我们应该认真的讨论一下突围的问题。”文魁眼神忧郁。
白羽截口道:“现在的形势至少没有坏到那种地步,我们的优势还是有的,一则我们准本充分,以逸待劳,军粮都有备无患,而对方是远道而来的疲惫之师,更为甚者,这林老二孤军深入,后援粮草补给跟不上,我们获胜的把握还有的——再说,在我手中还握着一张令他意想不到的牌。”
赵翼插言道:“羽哥,你指的可是黛眉寨,那些人都是反复无常之辈,我怕——”
白羽苦笑一声:“听天命,尽人事吧——再说,从今天的攻城手段来看,林老二看似不是这其中的行家里手,我们还有有拖住他们的把握的,只要我们能够多拖一日,林老二的压力便会加大一分,我们只要强撑下去,总会是有办法的。”
白羽忽然道:“只是不知道昭南那边的情况准备得怎么样了。”
杨开躬身道:“傍晚时分,齐将军已经传来消息,说他已经摸清了林家的粮草所在,我想,如果大人要进兵截粮的话,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了。”
白羽道:“再等等,我自己有安排,”转头对着丰无咎道:“先生,今天的伤患都怎么样了。”
丰无咎点头道:“我都已经将他们妥善安置了,我在搭起一座医棚为他们治疗,闲杂人等严令进入其中,医棚地方偏僻,军中断然不会被他们发出来的呻吟之声搅乱了军心。”
白羽赞道:“先生做事果然周到。对他们要优先供应饮食,他们都是我守城的英雄,我们不能抛下他们。”
“我会安排好的。”丰无咎道。
白羽欣然道:“今夜就到此为止,明日看看这林老二还能玩出什么样的花招来。”
白羽带着两个亲卫上了城头,仰观夜空,秋意瑟瑟,白羽自言道:“冬季快到了吧?”
一名亲卫恭敬地道:“回大人话,昨日已经立冬了。”
“若是此时能够来上一场大雪,那便真的是天助我也了。”白羽苦笑着摇了摇头,举目而望,进驻城外林家军,各处营寨和箭塔阵地,秩序俨然,充满着山雨欲来前那种充满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