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奏本,将其在手边放好,等着高拱继续往下说。
“推诿扯皮、效率太低,因循守旧、不合时宜。”高拱总结出十六个字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改变!”
“是吧。”沈默微微点头,面容在灯光下有了几分神秘的sè彩,道:“你准备怎么干?”
“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高拱悠悠道:“我想先跟你确认一件事。”
“可以。”沈默淡淡道。
“你认识邵大侠吗?”高拱紧紧盯着沈默道。
“邵大侠?”沈默的目光先是一阵mi茫,但很快点点头道:“打过一次jiāo道……南京振武营兵变的时候,他送了一船银子来给我解了围。”话虽如此,但沈默面上并没有什么感ji之sè道:“这是个著名的掮客,他的背后有很多大家族的影子,让我欠了这个人情,到现在心里还忐忑不安。”
听沈默说的十分坦白,高拱反而没了那份笃定,mihuo道:“这么说,他不是你的人了?”
“不是。”沈默缓缓摇头道。
“……”高拱陷入了沉默,他对邵大侠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来,当然是感ji了,知恩图报是他的本sè。二来,却又不乏警惕和戒备,这也不难理解……一个江湖人士,竟然能和宫中大珰联系上,左右内阁大学士的去留。荒谬的故事背后,不知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又不知会对自己将来,构成怎样的威胁。
良久高拱才吐出一口浊气道:“那么说,我不需要领你的情了?”
“你不需要领任何人的情。”沈默点点头道:“因为你高新郑,是注定要在隆庆一朝执掌乾坤的那个。”
他这话背后隐藏的信息,让高拱心里咯噔一声,暗叫道:‘他果然是幕后主使!’对于沈默不愿意承认,高拱也能理解,因为一来,自己上台是以徐阶下台为前提的,这么做,怎么都有些欺师灭祖的味道在里头;二来,指使江湖人士,与宫中太监合谋,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沈默是不会承认的。
虽然沈默不打算居功,但高拱还是承他这个情的,破天荒的站起来,朝沈默无声的一揖。
沈默轻叹一声,绕到案前把他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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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那排黄梨木的囤背椅上坐定,相视微笑,都知道对方是平生仅见旗鼓相当、却又气味相投之人。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沈默请高拱出山就是为了治国的,若有什么si心,又何苦把这个劲敌搬出山呢?
“你我可谓管鲍之jiāo。”这次沈默先开口了,笑道:“希望你这个管仲,不要让我老鲍失望啊。”
见以大改革家管仲比喻自己,高拱脸上浮现浓重的知己之sè道:“今天子基命宥密,孰与成王贤?对我二人亲之信之,不在周、召之下。今国事危难,如蜩如螗,正需要你我兄弟二人齐心戮力、同舟共济,期于周、召夹辅之谊,以成前古未有之伟业!”
沈默被他说得先是一愣,《书君奭序》曰:‘周公为师,召公为保,相成王为左右,召公不悦”也就是说,没有容人的雅量,或有大权独揽的想法时,留着一个有政治抱负的人在左右,而自己又没有卓越的地位,可以笼罩一切,必然会引起政治上的不安。
但看到高拱脸上只有赤诚之sè,知道自己是多心了,便也郑重点头道:“愿辅佐新郑公,成此不世伟业!”
他可是次辅,说出‘辅佐’的话,让高拱这种当仁不让之人,也感到有些脸上发烫,呵呵笑道:“有志一同、齐头并进,互相辅助吧。”
“鸟无头不飞,兽无头不行。”沈默却摇头道:“还是以新郑公为主,我为辅吧。”高拱能对任何人坦然受之,但对沈默不行,连连逊谢。却被沈默喝一声道:“我又不是为了成全你个人的名位,纯粹为国国家考虑。你为何推推拖拖,难道还有si心不成?”
被沈默这样一说,高拱也不再谦虚,严肃的朝他一拱手道:“那就当仁不让了!”
“正该如此!”沈默便起身下堂,向高拱深深一揖道:“惟愿公以国家朝廷为念,永不坠此志!”
“江南……”高拱感动坏了。他想起当年两人还在国子监时,以天下之志共勉,十年后的今天,终于到了实现理想的时刻了。
沈默也ji动的热泪盈眶,两人紧紧握手,算是缔结了联盟,这才回到各自座位上,商量起接下来的动作。
“如今是百孔千疮、千头万绪,”高拱问道:“不知江南以为,该从何处入手?”
“先立权威,再清吏治!”沈默也不客气,沉声道:“把这两件事做好,才能谈具体的改革,否则……”说着苦笑道:“就像我搞的军事改革,张太岳的财税改革,举步维艰,事倍功半,令人沮丧。”
“不错,我也是这般想法。”高拱沉声问道:“那又该如何去做呢?”
“立权威,就必须先把前任的余威扫除,在这个过程中,树立自己的权威。”沈默望着前方,目光仿佛透过墙壁,看向遥远的未来道:“清吏治的话,你是吏部尚书……”
高拱缓缓点头,沉yin片刻道:“赵贞吉这个人,你怎么看?”
“此公急公好义,xiong有经纬之才、心有报国之志,乃十分难得之人。”出乎意料的,沈默对赵贞吉的评价十分之高。
这让高拱的笑容有些凝滞,声音变得沉重道:“这么说,我不能动他?”
“必须要动。”沈默摇摇头,有些悲哀道:“张太岳说的对,至此危难之际,必须要省议论、重诏令,容不得那么多声音。”轻叹一声道:“让此老到地方上,任一方面大员,可以两全其美。”
高拱点头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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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写着写着,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觉就到了天亮,也没能告知,扫瑞扫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