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那酒量,在下看来,酒是越淡越好。”大家第一次见,王崇古也好不强求,便随他去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沈默便感觉出不对劲来了,这几位怎么在强颜欢笑呢?正在满腹疑问间,俞大猷搁下酒杯开腔道:“二位大人,沈大人少年老成、深谋远虑,深受当初张部堂的赏识,俞某也是钦佩的紧。不妨请教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两人原本见沈默太过年轻,根本不重视他,但现在俞大猷如是说,却也只得给他个面子,王崇古便强笑道:“能听听沈大人的高见,肯定是不无裨益的。”任环也点点头,附和道:“正是如此。”
沈默苦笑道:“俞将军谬赞了,在下哪有什么高见,充其量是馊主意罢了。”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俞大猷一挥手道:“先听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便对沈默讲述起三人来杭州的原因——
还得从正月里曹邦辅主动出击、捷书先奏那事儿说起,虽然最终导致了周珫倒台,赵文华算是得利一方。但告状大王赵侍郎心胸狭隘、酷爱记仇,在参奏周珫的同时,也没忘了捎上曹巡抚的一本,奏他:‘避难击易,致师后期。’
新任的总督杨宜知道两个前任的下场,所以小心翼翼,天天曲意奉承赵文华,对他惟命是从。所以在赵的受益下,也奏曹邦辅‘故违节制,实乃害群之马’。
前面有了二位总督和李天宠的例子,朝野上下都认为曹巡抚已经危在旦夕,而他们这三位麾下大将,也难免池鱼之殃,颇有些不可终日的意思。
俞大猷叹息道:“前日我们收到总督衙门敕令,命我等连夜前来报道,谁知来了之后,根本没见到杨部堂的面,直接便被领取卢园见赵侍郎。”说着面色阴郁道:“赵侍郎对我等说,缉拿曹大人的锦衣卫不日便到,我等若不想受牵连,就得都按照他的要求写奏本,控告曹大人,否则……”说着狠狠一捶大腿,端起酒盅仰面饮下,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
王崇古接下话头道:“俞将军的意思是,坚决不能答应,可我们人微言轻,根本不能改变什么。如果再坚持,就得跟着一起完蛋;可如果颠倒黑白,充当帮凶,难免这生前身后的骂名,叫人好生为难啊……”有道是物以类聚,能跟俞大猷坐在一起喝酒的,起码良心不会坏到哪去。
听完他们的讲述,沈默暗骂道:‘除了比较有文化,赵文华跟黑社会有什么区别?’但他已经深知官场之险恶,哪会轻易吐露心迹?便递个眼色给俞大猷,然后闭口不语。
王任二人十分失望,心说:‘这不是问道于盲吗?’俞大猷却不声不响,不再追问。
略坐了一会儿,沈默便告辞下楼,王崇古和任环只是略略起身表示一下,显然对他已经失去了兴趣,俞大猷起身将他送到楼道,歉意笑道:“那两个老西儿什么都好,就是太酸了,沈兄弟千万别介意。”
沈默拉着他的手,叹口气道:“也帮不上大哥什么忙,也许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大哥不妨乐观点,也许很快就风平浪静了。”说着使劲一握他的手,沉声道:“保重。”又极轻极快道:“参周总督时,怎么没让谁作证?”说完便飘然下楼。
俞大猷也抱拳道:“保重。”方才沈默在他手心写了一个‘拖’字,再加上方才隐晦的暗示,其意思便明白不过了——事情没有想象的糟糕,拖过些时日,便可以峰回路转了。
回到包厢后,两人忍不住讥讽几句沈默,还说俞大猷看走眼了。俞大猷却道:“其实他已经给我们提示了。”
“我只看到他三缄启口,可没见着什么提示。”王崇古两个不信道。
“那就是他给我们的提示。”俞大猷沉声道。
两人都不笨,顿一顿道:“沉默?”
俞大猷点点头道:“也许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糟,我们先不要急着表态,拖一拖,也许很快就风平浪静了。”说着压低声音道:“周部堂被参倒的时候,也没听说还要谁附本弹劾的。”
两人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赵文华还没有把握,所以才诳我们上本的?’心说左右无计可施,那就拖上一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