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外,便又隔成了两个世界。
严鹏猛勒战马,原本因为兴奋而发红的脸庞,唰地一下变得雪白。
“中计了!”脑子里猛然闪过这三个字,“停下来,停下来,后退,后退!”他拼命地喊叫起来,然而数千人冲锋的队形,又岂是他一声喊,说停就能停下来的?
前方的士兵已经看到了那落下的千斤闸,听到了严鹏的怒吼,骇然止步,后面的却仍然在向前猛冲,一静一动之间,互相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原本黑暗的城头之上突然之间大放光明,一支支的火把被点燃,有些被投到城下,轰然声中,大团的火焰暴起,那是原本就堆积在城墙墙根处,洒上了油脂的柴堆。
一个个的人头从城头之上冒出来,蒙着的毡毯被扯开,一台台床弩暴露在风雪之中,而在这些床弩的身后,士兵手持臂张弩,遥遥向下瞄准。
火光之中,高远出现在城头之上,黑色的披风在风雪之中高高飘扬,猎猎作响,看着坠进陷阱之中猎物,高远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终究是不费他的一番苦心,河间郡拿出了他们压厢底的精锐,不过过了今天,他们将来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抬起手来,轻轻一挥,空气之中骤然响起了床弩那撕心裂魄的啸叫之声,夹杂在床弩之中,是臂张弩那特有的啉啉叫声。
此时河间郡兵离城墙太近了,而且以为城门大开,这些人大都集中在一块,相互之间的距离过于狭小,当城头箭弩如飞而至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无法闪避。
河间郡兵们徒劳地将手中的长矛大刀举过头顶,拼命挥动,手中有盾牌的则举起盾牌,想将自己的身体掩藏在盾牌之下。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城头之上射下的箭并不是人力射出,无论是床弩还是臂张弩,都是以机括带动,劲道之足,根本不是人的臂力可以抗衡,弩箭轻易地穿透士兵们挥动的武器,带起一蓬蓬血雨飞舞在空中,火光之中,连天空之中飞舞的雪粒也被染成了红色。
严鹏的战马在第一时间就被臂张弩射成了筛子,作为这支军队的主将,他自然是城头之上重点关注的目标。
严鹏并没有在这一轮攒射之中死去,他的反应奇快无比,在刚刚看到那闪头寒光的弩箭的时候,毛发倒竖的他猛勒战马,战马长嘶人中人立而起,替他挡住了几枚弩箭,随着战马重重摔倒在地,他敏捷地跃下马来,就地伏倒在战马的身后,他的亲兵奋不顾身地扑上来,挡在他的身前,举起了盾牌。
弩箭粉碎了亲兵们的盾牌,这些盾牌只不过是在木板的外面包上了一层铁皮,可以挡住一般的羽箭,对于力道恐怖的床弩与臂张弩,几乎抵挡之力。几名扑上来的亲兵哼都没哼一声,便被弩箭透胸而入,死得不能再死了。
但他们终是为严鹏争取到了时间,侥幸躲过这一击的严鹏,在其它亲兵的保护之下,迅速向后退去。
城楼之上,高远看着在这一击之下死伤惨重的河间郡兵居然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抛弃了前面的先头部队,后队转前队,迅速向后退去。
“擂鼓!”高远微微点头,严圣浩压箱底的军队果然还是有一套的,如果这一次不是设好了圈套让对手钻进来,而是面对面的与对手决战的话,想要获胜还真是有难度的,特别是己方兵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
严圣浩为了增加这些次行的突然性,严鹏带着最为精锐的三千部众连夜突袭,他则率领另外两千人与三千各地征召而来的县兵随后推进,这看似稳妥的布置,却最终让他落入了深渊。
随着保康城头鼓声隆隆响起,在河间郡兵的左右,突然又亮起了一大片的火把,左侧,唐明王义一千扶风步卒缓缓向前推进,右则,叶真高踞马头,麾下一千叶氏私兵呐喊着步步逼近,而更远处,隆隆的马蹄声让严鹏心胆俱裂。
刚刚还在幻想着如何杀进城去虐杀那些匈奴人,转眼之间,便身陷重围,四面皆是强敌,自己竟然被包了饺子。
高远随手提起了身边的陌刀,回顾铁泫,丁渭道,“走吧,让我们去添一把火,将这股人马拿下,还有严圣浩等着我们去对付呢!”
铁泫和丁渭都是大笑起来,歼灭了眼前这股敌人,这场战争基本上就结束了。严圣浩只怕闻讯便要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