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对自己的定位只有一个,那就是充当皇帝的爪牙、打手和耳目。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古晨却知道这才是对自己最正确的定位,自己只是一个情报头子,既不是吏部尚书也不是内阁首辅,有些事情不是自己这个情报头子所应该关心的,若是强行将自己的情绪带入工作中,等待自己的很有可能就是凄惨的下场。
“笃笃笃……庞刚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放在龙案上,手指轻轻的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在寂静的御书房中很是刺耳,古晨垂手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惊扰了陛下。
庞刚想了想,对古晨说道:“古晨,这么着。你回去继续派出人手监视洪承畴,看看他还有什么异动没有,一有情况立刻来报!”
“是,微臣遵旨!”
古晨答应了一声后,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庞刚没有理会古晨出去的身影,脑子里还在快速的转动着,不知不觉,他的思绪已经越过了京城,向着江南飞去......
杭州最繁华的翡翠巷是杭州大小府衙的聚集地,几乎所有的衙门都坐落在这条街上,在这些衙门当中,有一个衙门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杭州指挥使衙门”七个黑体大字。
按理说指挥使衙门掌管着整个杭州所有的兵马,权柄之重在杭州众官员当中那是数得着的。但是如今从表面上这个杭州指挥使衙门的行情看起来却不太妙,原本应该是挺胸叠肚的衙门守卫如今也像是被霜打的茄子般垂头丧气的靠在门柱上,挂在腰间的腰刀也胡乱垂在腰间,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而在衙门内院的书房里,昔日在杭州的地界上算得上位高权重的指挥使宋兴和此刻却是垂头丧气坐在椅子上发呆。
自从崇祯宣布禅位之后,整个浙江都陷入了混乱之中,上至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下至读书人、兵丁、衙役和百姓,全都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
大明完蛋了,他们该怎么办?是要向新朝投降吗?亦或是向金陵靠拢,他们能抵挡得住大华的兵锋吗?
林林种种的问题使得整个杭州城陷入了一场混乱之中,而正在这时,左良玉回来了,准确的说他是被洪承畴给赶过来的。
原本左良玉虽然在浙江也驻扎了近三万兵马,算得上位高权重,但由于有洪承畴和南京六部压着,倒也不怎么敢造次,但自打和洪承畴翻脸,并被赶过来之后,他的残暴就彻底的暴露了出来,纵兵抢粮、抢百姓钱财还是小事,后来竟然发展到在大街上公然强抢民女甚至是杀人的地步。
左良玉的总总暴行虽然激起了杭州百姓的极大民愤,也有一些人到各个官府衙门报官,但已经自身难保的官府衙门哪里还有心情理会这些事呢?他们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怎么从杭州这个漩涡里脱身出去,对于已经是浙江事实上的统治者的左良玉他们已经是无能为力了,而在这些官员当中,若论起最不甘心的官员就数宋兴和了。
身为杭州兵马指挥使的宋兴和按理来说就是杭州众兵马的最高指挥官,杭州城内外数千兵丁都归他直接统帅。但从金陵溃退下来的左良玉来到杭州后自然不会允许杭州城内出现一支不听自己指挥的兵马,于是二话不说,就直接就寻了个由头将杭州城内的数千兵马从宋兴和手中给夺了去。于是,变成光杆司令的宋兴苦日子来了。
手头没有了兵马的指挥使是什么,在某些人看来那就是个屁,不但左良玉父子不把他放在眼里,就连左良玉麾下的兵丁都不拿他当回事,隔三差五的就有左良玉麾下的兵马来到指挥使衙门里打秋风,还放言道,没有吃没有喝就到指挥使衙门里要!弄得宋兴和是苦不堪言。好几次都想挂冠而去。
正当宋兴和双手抱头发呆的时候,一阵香风飘过,沁人心脾的淡淡香味飘进了宋兴和的鼻端,一个沉静温柔的声音在宋兴和耳边响起:“爹爹,你又在为这些日子的事烦恼了吧,既然左良玉已经将您的兵权给拿掉,您就老老实实呆在衙门里谁也不理会就是,何必想那么多呢?”
宋兴和苦笑道:“女儿啊,你当为父想这样吗?若是左良玉只是将为父的兵权拿走也就罢了。但他却将征集粮草之事也交予了为父来办理,这不是明摆着要为父好看吗?你也知道,历来兵马征集粮草那就是各地知府、巡抚亦或是兵马守备之事。何曾轮到为父这个兵马指挥使来操心,他这是要逼死为父啊?”
就在宋兴和说话之时,这道妙曼的身影也来到了宋兴和的旁边,一张宜喜宜嗔的面孔也出现在宋兴和的面前。
这是一名头上梳着双丫鬓的少女,只见她生得肌肤胜雪,发如堆鸦,虽然只是二九年华,容貌已是极美,穿着一身白碾光绢珠绣金描挑线裙。束一条白玉镶翠彩凤文龙带,钗如天青而点碧,珥似流银而嵌珠,便是一双绣鞋,也是金缕银线。绕着五色牡丹,华贵异常,她就是宋兴和的最小,也是被宋兴和视若珍宝的女儿宋瑜琳。
只见宋榆林来到了宋兴和的跟前,莹莹的大眼盯着宋兴和。烟波流转中仿佛带着一股笑意,她轻声道:“父亲,女儿早就说过,您这个官当得忒没意思,如今大明已然成了过去,您何必还苦苦恋着这个位子不放呢,还不如弃官而去为好。”
宋兴和没好气的说道:“你说的轻巧,还弃官而去,咱们能去哪里,为父乃大明旧臣,咱们的老家可是在湖北,那里已经是大华的治下,只怕咱们一去就会被当地的官府给抓起来了。再者说了,如今杭州全都是左良玉父子的天下,咱们只怕是刚到城门,左良玉麾下的士卒就会将咱们全都抓走吧。”
宋榆林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父亲不必担心,陆地上咱们走不了咱们可以走水路啊?”
“水路?”宋兴和神色先是一动:“嗯,这也不失为一条路,毕竟左良玉他们并没有水师,只要出了海他们就奈何咱们不得,不过出海却不是一件小事,咱们并没有熟悉的门路,况且除海后大海茫茫,咱们能上哪去?难道去金陵投靠洪承畴大人么?”
宋兴和说到这里,一旁的宋榆林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流波一转,捂住了樱桃小嘴笑道:“父亲大人,您这脑子怎么就转不过来呢,咱们就一定非得去金陵吗?咱们去山东、去河南,甚至去京城不行吗?”
“去京城?”宋兴和一听这话,屁股上犹如被针刺了一下似的,猛的站了起来等着宋榆林惊呼道:“女儿,难道你……宋兴和说不下去了,脸上的震惊的神情跃然显现于脸上。
“是的!”宋榆林落落大方的说道:“父亲大人,女儿是和大华那边有联络,您难道忘了不成,女儿可的一位闺中密友可是大华的皇后哦。”说到这里,宋榆林狡狯的笑了起来。
宋兴和长吸了口气,正色道:“宝贝闺女,你老实告诉爹,你是不是一直和大华那边有联系?或者说和那位魏家的小姐有联系?”
宋榆林娇嗔的说道:“什么魏家的小姐,爹,人家如今已经是一国国母了好不好。”
说到这里,宋榆林也正颜道:“父亲,女儿一直想问您,既然皇上已经将皇位禅位给了庞刚,您为何一直不肯归顺大华呢?”
“这……听到这里,宋兴和不由得轻叹了口气,眼前仿佛浮现起了五年前那名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穷军户的身影........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