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萧奕的打算,他这分明是想要兵分两路,一面借接应九王为名来折损自己的兵力,令自己无暇分心,而另一面则趁机利用九王攻打雁定城。
哼!
萧奕恐怕还不知道,艾力达会当机立断的用一千死士为代价把这道军报送到自己的手里。
伊卡逻想到自己方才决定要派大军扫荡平霞山,就心有余悸。还好……没落入萧奕的圈套,不然雁定城难保。
这一次,是自己占了先机!
萧奕胆敢用九王来威胁他,那他就将计就计……
萧奕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获悉了雁定城的现况,只要立刻率兵前往,与雁定城里应外合断了萧奕的断路,必能借此机会拿下惠陵城。如此,九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伊卡逻猛地站起身来,朗声道:“传令下去,速点一军骑兵随本帅支援雁定城!”
军令如山,伊卡逻一声军令传下去,不消片刻,一军南凉兵已集结,夕阳的余晖下,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几乎看不到尽头。
伊卡逻亲自点兵,鼓舞了士气,那些士兵一个个都是精神抖擞,斗志高昂。
看着士兵们喊声震天,伊卡逻意气风发,他们南凉军威猛善战,战无不克,这一次,他一定要拿下惠陵城。
“巴闵图!”伊卡逻转身看向身旁的一名中年将领。
那将领忙抱拳应道:“末将在!”
“永嘉城就暂时交于你了。你务必要守好这里,等本帅凯旋归来!”伊卡逻斗志激昂地吩咐道。
“末将定不负大帅所托!”巴闵图一口应下。永嘉城易守难攻,只要自己关紧城门,加上城中剩余的兵力,便是有上万敌军来袭,一时半刻也别想拿下。
伊卡逻满意地一笑,翻身上马,率先策马而出,紧跟在他后方是一万骑兵……
一万大军步履如雷声,又似地牛翻身,只是这么听着,就让人心口为之一震。
足足近一炷香功夫,大军才渐渐远去,四周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巴闵图立刻返回永嘉城,并下令闭城,没有他的令牌,无论是谁来,都不许开城门。
违令者当斩!
这五个字下去,所有的守兵都是心中一凛。
夜幕降临,整个永嘉城慢慢地笼罩于黑夜之中,万籁俱寂。
夜越来越深,不知不觉,时近子时,唯有那高高的城墙上,守夜的士兵没有歇息,不时地来回走动巡逻,每隔几步点燃着火把,火苗在空气中滋吧滋吧地跳跃着……
这个夜晚如此恬静安详。
一个守兵如桅杆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城墙上,目光不时地四下扫视着。
这时,另一个守兵走了过来,还有些睡眼惺忪,与他交班:“兄弟,你快去睡吧。”
第一个守兵应了一声,正要下城墙,突然耳朵动了动,脚下的步子一滞,转头道:“你有听到什么……”
他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破空声传来,另一名守兵惊呼了一声,一支红色的火箭自城外射来,化作一道流光,在黑夜中留下一道火红的轨迹,这一箭,势如破竹,仿佛连空气都被点燃!
篷!
一箭刺破了守兵身旁蓝色的旌旗,然后旌旗熊熊燃烧起来,被火焰吞没,在黑夜中化成一朵巨大而妖艳的火焰之花……
两个守兵倒吸一口气,俯首朝城墙外看去,惨淡的月光下,数以千计的南疆军已经兵临城下,一面绣着银色“萧”字的黑色旌旗在夜风中起舞,那银色的大字仿佛会发光似的。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银白色战甲、骑着乌云踏雪的年轻将领,他容貌昳丽,乌黑的发丝和银白色的披风被夜风吹得肆意飞舞,手持重弓,如同一尊战神般屹立于战场之上,让众人的目光不由集中在他身上。
此时,他手中的弓弦上已搭上了又一枝火箭。
一个守兵死死地盯着那面旌旗上的“萧”字,结巴道:“这……这是镇南王世子的旌旗!”
话音未落,就见下方的近千南疆军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弓箭,无数赤红的火箭如流星般划破夜空,形成一片密集的火箭雨……
嗖嗖嗖……
好几个没反应过来的守兵被火箭刺中,或一箭穿心,或衣袍被点燃,狼狈地在地上滚动着。
这还是开始而已,踏踏踏踏……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步履声以及各种其他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那隆隆的脚步声震得地面为之颤动,似乎连城墙都微微摇晃了起来。
城墙上的守兵俯视着城外,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不远处那黑压压的南疆军正目标明确地朝这边移动,如层层叠叠的乌云突然压城……
“敌袭!有敌袭!”守兵手足无措地高声大喊起来。
“镇南王世子率大军来袭了!”
“……”
整座城墙一瞬间骚动了起来,呼喊声此起彼伏……
今晚负责守夜的校尉一上城墙,看到底下的情形,心下一沉:“快去禀告将军!快去禀告巴闵图将军南疆军来袭!”
一名士兵接了军令,转身疾奔。
而此时,三千建制的攻城营率先抵达城下,手持大盾的盾兵一字排开,把盾立在身前,在盾兵之后,攻城营训练有素地架起了一座座投石器。
大大小小的飞石如冰雹一般呼啸着从城墙的另一边飞来,密密麻麻地朝城墙上砸来,一声声撞击声此起彼伏。
飞石从天而降,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城楼被砸破,军旗被砸断,无数的城门守兵被砸得一个个倒了下去,当场脑浆迸裂,血肉飞溅……
嗖嗖嗖……
投石器还在不断地投出飞石群,夹杂着杀气十足的一支支火箭……
没一会儿,城墙上就已经被血染红,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守兵从脸上到身上都溅满了鲜血,胆战心惊地躲在城墙后,根本找不到时机向城外发射弓箭。
赶去报信的士兵好不容易下了城墙,他骑上一匹棕马,耳听着阵阵哀嚎,猛地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夜晚的街道没什么人,一路畅通,穿过几条寂静的街道后,士兵驱马右转……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一道利箭突然破空而来,准确地刺中了士兵的心口,穿心而过。那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从马上滚了下来。
跟着一道修长的身形从路边的一棵大树上跳了下来,虽然身穿铠甲,却还是轻盈若飞燕。
他从阴影中走出,俊朗的眉目笑吟吟的,正是傅云鹤。
傅云鹤熟练地先安抚住了那匹受惊的棕马,然后朝地上那具中箭的尸体看了一眼,对方的眼睛瞪得老大,气息全无,显然已经一箭毙命。
傅云鹤毫不迟疑地翻身上马,策马往守备府而去,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不好了,敌军来袭了!”
他一路喊叫着,骑马进了守备府。
一听有敌袭,府中的亲兵自然不敢小觑,一个忙去通报,另一个则迎着傅云鹤去见巴闵图。
更深露重,巴闵图早就熄灯入睡,直到亲兵来报敌袭这才惊醒,心中暗暗叫苦:伊卡逻大将军才刚离城,永嘉城就遭遇敌袭,自己的运气委实不佳。
他本来就是和衣而眠,匆匆穿上沉重的铠甲,就走出了内室。
此时,傅云鹤已经在外面候着,一见巴闵图出来,立刻慌乱地禀道:“将军,镇南王世子率大军兵临城下。我军被打个猝不及防,死伤无数……城门危矣!”
镇南王世子率领的定然是大裕南疆军的精锐,巴闵图心里暗道不妙,这个时机凑得那么巧,难道是对方施了调虎离山计,故意以九王调走伊卡逻大将军,然后趁永嘉城空虚,伺机来袭?!
一旦永嘉城落入南疆军手中,雁定城势必面临两面受敌的窘境。永嘉城决不能丢!
巴闵图越想越是烦躁,定了定心神,急忙道:“快随本将军去城门!”
“将军且慢。”傅云鹤忙叫住了巴闵图,欲言又止道,“属下还有机密军情禀告……”
巴闵图眉头一皱,冷声道:“既然有军情,还不速速道来。”
傅云鹤站起身来,压低声音道:“将军,其实……”
巴闵图不自觉地往傅云鹤那边凑了凑,一旁的亲兵本来没有在意,可是突然就觉得屋内的气氛一冷,有些不太对劲。
巴闵图整个人僵硬如雕塑,一双眼睛似乎都快要瞪出来了。
傅云鹤微微一笑,大步退开。
亲兵这才看到巴闵图正捂着脖子,汩汩的鲜血自指缝间流出,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