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声就不绝于耳。
在距离骆越城一百多里外的茂丰镇,一个扛着两捆柴,穿着一身粗布衣裳的男子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便停下了脚步。
“李二柱,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去骆越城卖柴?”
“别提了。”李二柱愤愤地说道,“我刚从骆越城回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今儿个一大早的就在严查,进城出城都要查,我都排了一个时辰了还进不去城,就干脆回来了。我那老娘还要吃药呢。”
“这么严,该不会有奸细吧?”
“谁知道啊,我听说从昨夜就开始查了……”李二柱越想越恼,“那些当官的就喜欢的瞎折腾的,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我说李二柱……”
……
“公子!”小四略显无奈的声音把官语白的注意力从这两人的身上唤了回来。
他们一行人是不久前才刚到茂丰镇的,此地距离骆越城已经不远,这一路长途跋涉也着实辛苦,所有人都有些风尘仆仆,官语白便提议暂且在这里整装休息,待明日一早再去骆越城。
茂丰镇只是一个小镇,带着太多人有些引人注目,官语白就打发了李云旗他们先去寻客栈安置,自己则带着小四一路慢悠悠地步行过去。
没想到,倒是有意外的收获。
严查?
骆越城是出了什么事吗?
官语白不禁微微蹙眉。
“公子!”
小四才不在意骆越城如何,他现在最在意的是都这个时辰了,公子都还没用午膳!好不容易经过林大夫的诊治,公子的身子才好转一些,这南疆的鬼天气又闷又热,再不好好休息用膳,万一又病倒了可怎么办啊!
可怜小四,一个不拘小节的武人,为了自家公子,就快变成了老妈子了。
在小四目光灼灼的逼视下,官语白终于迈开了步子,一边走一边低声吩咐道:“你去给风行传个话,让他去一趟骆越城探探。”
这一次来骆越城,小四在明,风行在暗,就连李云旗他们也不知道风行的存在。
当然除了这两人外,官语白还另有一些人手,就跟得更加隐秘了。
小四得了吩咐,轻吹了一声口哨,把在暗处的风行唤了出来,随后以唇语传话。不多时,待他们走远后,一个二十岁上下,穿着青色劲装的年轻人就从一条巷子里拐出,他的手上还牵着一匹黑马,有些懒洋洋地朝镇外走去。
待出了茂丰镇,风行立刻飞身上马,微夹马腹,黑马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奔驰而出,只留下一片飞扬的尘埃。
茂丰镇是距离骆越城最近的一个小镇,风行一路快马加鞭,才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骆越城的北城门外。
远远地,他就看到有一列长长的队伍正排着队等进城,更有一些士兵在城门附近严密巡视……情况显然不一般。
风行果断地下马,牵着黑马,装作赶路的样子往城门口而去。
风行排到了队伍的最后面,然后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哎,队伍这么长,到底要排到猴年马月啊。”说着,他对前方的一个丰腴的中年妇人道,“大姐,你知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我前几日来的时候还不用查呢。”
风行一笑起来,就露出了脸颊上的酒窝,让人看了不由心生好感,尤其招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婶、大娘的喜爱。
“是啊,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中年妇人皱着眉头抱怨道,“我都等了一柱香了。”
前面一个大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转过头来,悄悄说道:“我听人说好像是王府在找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姑娘……”
“是啊是啊!”另一个人也附和道,“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是咱们王爷的小妾偷汉子,与人私奔了?”
这个消息倒是劲爆,立刻又围上来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得好像真有其事一样。
他们说得热闹,但风行却听得出来,这不过是坊间传言罢,他们多半还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风行不动声色,一边随口与周围的人搭着话,一边随着队伍缓缓前进,目光还时不时地往城门的方向瞥。
行人要查,行李要查,马车更是里里外外都要搜,风行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前进了不足一半。
这时,城门的方向起了一片骚动,一个老头没好气地抱怨道:“真是晦气!”
风行自然也看到了,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驾着一辆板式马车,正要运一个黑漆棺材出城。
赶车的是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中年人,胆怯地对城门兵道:“军爷,这是茂丰镇上的一户人家定的,他们赶着要用……这大热天的,要是不赶紧,怕是要臭了。”
城门兵心里也是暗道晦气,可是这一次事关重大,一点也轻忽不得。
城门兵皱着眉头道:“快把棺材打开!”
坐在棺材边的一个年轻人低头哈腰地抱拳道:“军爷,就是一个棺材而已,不用了吧?”
“废话这么多!一边儿去!”那城门兵没好气地挥手在那年轻人身上推了一把。
年轻人的脚下一个踉跄,撞到了棺材上,手臂不慎碰到了棺盖,只听“咔哒”一声,沉重的棺材盖被撞开了四分之一。从守卫的角度,一眼就可以看到棺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晦气,真真是晦气!
城门兵不耐地挥了挥手,粗声道:“走吧!走吧!”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年轻人赶忙把棺材盖又移了回去,那车夫在马上抽了一鞭子,板式马车缓缓地驶出了城门,越走越远……
风行盯着远去的那辆马车好一会儿,眯了眯眼睛。
城门兵竟然连棺材都要查……事情应该不简单,还是先回去给公子复命吧!
“哎哎,好热,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啊!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风行无奈地说了一声,退出了队伍,垂头丧气地牵着马往回走去。
这一日里,有不少人耐不住排队而放弃入城,士兵们忙得很,也没顾得上多看他一眼。
风行上了马,一路飞奔,不多时就回到了茂丰镇。
一路循着小四留下的记号,风行到了一家客栈外,顺着一棵大树,爬进了某间客房。
“公子。”
风行笑容可掬地向官语白抱拳行礼,看到桌上早备好的凉水,他的眼睛一亮,无视小四嫌弃地目光,一饮而尽。
官语白微微一笑,温言问道:“可有发现?”
风行放下杯子,赶紧把他此行的所见所闻一一道来,“……公子,骆越城应该是在找一个姑娘。现在进出城起码要排一个多时辰的队,什么都要查,就连棺材都不放过,要不是那棺材盖不小心被碰开了一些,指不定那些城门兵就要自己动手推了!”他说得口干舌燥,又连喝了两杯凉水。
官语白若有所思,手指轻轻叩着桌面,过了片刻才开口道:“那个棺材是要送到茂丰镇的?”
“送棺材的伙伴是这么说的。”风行好奇地问道,“公子,这棺材可有什么不对劲?里面应该是空无一物,不然也不会放他们走。”
“这棺材打开的时机太巧了。”官语白说着,站起身道:“小四,我们下去走走……”
官语白和小四出去了,风行迟钝地想到自家公子可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莫不是那棺材真有什么问题?他赶忙从窗口又跳了出去……
官语白带着小四出了客栈后,就慢悠悠地一路往镇子口而去,状似悠闲,还沿途买了纸扇、果干。
等走到了镇子口,就在随意地在街边的一个茶铺里坐下了。
酸梅汤不一会儿就上来了,小四的耳朵动了动,朝镇子口看去。官道的尽头可以看到一辆板式马车正朝这边急速而来,越来越近,可以看到车夫身后那巨大沉重的黑漆棺椁。
马车在镇子口附近缓下了速度,不疾不徐地在茶铺边驶过,一时间引来路上不少人侧目,都是指指点点。
官语白不着痕迹地审视着那辆马车,和马车上的棺材……他的目光落在了马车留下的辙印上,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待马车驶过后,官语白对着在路边看戏的风行比了一个追上去的手势,风行点了点头,灵活地混入人群中,追着那辆马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