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甚至于说的什么话都全都逃不过别人的监控,他能派什么人去和安禄山联系?而安禄山除了一句拥戴太子的空话之外,可有相应的表现?倘若安禄山真的如他所说拥戴太子,那在太子暴薨的消息传出之后,自当先行遥尊太子,而后再以为太子复仇为契机登基号令天下,可他呢?不过是大摇大摆自鸣得意地僭越称帝而已!”
见李珙面色发黑,杜士仪方才收起了刚刚的疾言厉色,一字一句地说:“大王日后说话,还请三思而后行。幸亏这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否则犯了众怒,激起民变,那时候就后悔都来不及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哗众取宠的后果,没有几个人能承担得起!”
李隆基此前在宫里第一次见李珙时,这个儿子就在他面前一口咬定李亨和安禄山确实有勾结,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方才留意上了这么个偏妃所生从来不显眼的皇子。在李珙的几次入宫之后,他就动起了试着用此子来矫正外头那番流言的心思。可没想到正式对上杜士仪,李珙竟是被三言两语打得溃不成军,此刻赫然面红耳赤,下不了台。尽管这是他预料到的结果,可这实在是太快了!
心中异常愤怒的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李珙一眼,再也没有在这座宅邸久留的兴致,当即站起身道:“二十六郎,杜卿所言,你自己引以为戒吧!”
李隆基竟然就这么往外走,预备了这番言论想要讨君父欢心,眼下却大败亏输的李珙登时很不甘心。他疾步追上前去,试图再阻拦一下天子,却不想杜士仪横里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
“大王且回吧,还请好好回去读书,若是再被叛贼的那些无耻说辞给蒙骗,那就实在是太对不起陛下多年教导了!”
李珙呆呆地看着杜士仪跟在李隆基身后离去,老半天方才瘫软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抠着地上严丝合缝的地砖,脸色惨白。有股了足足好一会儿,他突然发出了一声干嚎。为了博得父亲欢心,为了这个机会,他苦心准备了很久,可没想到李隆基分明对此很嘉赏,杜士仪却竟然一口咬定李亨是冤枉的。杜士仪就不怕这样执拗的态度惹恼了天子,就不怕因此被革除官位,甚至丢了性命吗?
“杜士仪,你会有报应的!”
出门正要登上安车的李隆基骤然听到丰王宅深处隐约传来这么一声叫嚷,他不禁面色一黑,心底把李珙给骂了个半死。为了和缓气氛,他便故作叹息地对身边的杜士仪问道:“杜卿可知道,十六王宅中龙子凤孙众多,朕为何要带你来见这三王?”
戏肉终于来了!
杜士仪暗道了一声,随即躬身说道:“请陛下明示。”
“朕儿孙众多,可成器的却少,十三郎好文,二十一郎有胆略,而二十六郎则常常能够另辟蹊径。如今看来,十三郎和二十一郎也就罢了,二十六郎到底是太过稚嫩。杜卿觉得如何?”
杜士仪当然听得懂天子这意思。不外乎是说,我这次是专程考察东宫候选人的,颖王和盛王还凑合,但丰王实在是很让我失望。于是,他也就极其配合地吐出了言简意赅的四个字:“陛下圣明。”
“朕之前重病难以支撑的这些日子,皇子们都进宫探望过,朕也就择选了这么几个资质尚可的加以考察,十三郎二十一郎和二十六郎都曾进宫多次,朕对他们一度寄予厚望,没想到……唉,接下来,就去十五郎那里吧!你之前对二十六郎说的那番话,朕听着也颇为心酸,原本只是因为安贼谣言,而不得不召太子入宫加以保全,谁料太子竟是因为惊恐忧惧而死。十五郎自幼失母,曾经为太子抱养,朕每每见了他,便仿佛见了太子一般……”
什么叫做张嘴能把死人说活,杜士仪算是真正领教了。接下来的一路上,李隆基吐露了对太子李亨之死的痛心,对广平王建宁王的自尽表示惋惜,再接着,则是都在说明十五皇子永王李璘当年和李亨有多么情深,不似兄弟更似父子,仿佛选择性遗忘了死了的李亨还遗留有众多儿子孙子似的。他只是敷衍似的应和着李隆基那絮絮叨叨的话,从最初的偶尔陪着附和两句,到渐渐一言不发。
李隆基却浑然不觉,只是一个人唱着他的独角戏。
尽管很久不出宫也不上朝的他今天突然这样外出,又一连去了三座亲王宅,人已经异常吃力,可他的精神却异常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