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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追着我到这玉华观,便只是为了问这个?”
我当然更想知道,朔方节度使杜士仪是不是因得你私信,于是私出灵州,在此和你私会!
李林甫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然而,这三百万骑营兵马却给了他不小的压力。如果能够抓到实证也就罢了,如果不能,在此和高力士撕破脸的后果,恐怕就算他是宰相,也未必承担得起那后果。可就在这时候,他陡然之间听得后头传来了一声女子惊呼。刹那之间,他便猛地横下一条心。
他这宰相之位别人看来稳若泰山,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武惠妃死后,他之所以还能够保有相位,不过是因为天子在继立太子之后仍免不了疑忌,可这种平衡是需要维系的,他端的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倘若天子连身为子媳的寿王妃杨氏都敢下手,那么,寿王这个贞顺皇后之子就完完全全成了笑话。原本无凭无恃的太子储位就会稳固,而他要继续维持住自己高人一等的实力,便会比从前困难。
所以,他至少得试一试,能否把杜士仪这颗楔在朔方的钉子给拔了!当然,如果能让寿王妃杨氏私会杜士仪,因此名声败坏,天子为之大怒,这也总比堂堂寿王妃异日竟被天子收入后宫的好。否则,他凭什么支持一个已经被人当成了笑话的皇子入东宫?
“莫非是高将军说的大盗潜入了后院?”
李林甫在发出一声惊呼后,竟是从高力士身边疾步抢过,就这么径直往后院冲去,不止是他,他身后两个随从动作更快,看那身手决不是等闲人物。而高力士晚了一步醒悟过来,待要拦阻时,李林甫却已经在他身前七八步,他就是手再长也够不着。他今天来本就是当说客的,所以入玉华观时只单身一个,原本这是为了隐秘,可这会儿李林甫如此动作,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小心了再小心的那点心思竟是被人撞破了!
自打幼年被俘阉割入宫,高力士整整在皇宫中呆了四十多年,心思细腻,灵巧善媚,自诩绝无一人能算计自己,敢算计自己,纵使李林甫身为宰相,他也怡然无惧。自开元以来,姚崇宋璟张说,哪个不是当年天子在东宫时就简在帝心的,可最终得意了几年?天子如此爱张九龄风仪,可最后又如何?如李林甫这般不学无术之辈,纵使权术手腕极高,可还动不了他高力士!
可如今就是这么一个人,竟敢在他面前玩这种花招!
怒归怒,高力士还不得不拔腿去追。他身手比不上杨思勖,可也通晓武艺,到前头院门处,已经追上了李林甫,但却没有看到他那两个护卫。这时候,他终于再也维持不住素来镇定的一面,怒声喝道:“李相国,这是贵主入道清修的玉华观,最是清静之地,你这是想干什么!”
即便不比边镇节帅能够养私兵数百,牙兵上千,可李林甫在相位已经四年了,如张九龄裴耀卿这般名臣亦是在他手中败下阵来,旁人和他作对的更是无一不以落马告终,故而投奔门下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他今天带来的这两个护卫虽不是最骁勇善战的,但却绝对是最敏捷的!
所以,他一反往日在高力士面前的笑容可掬,而是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高将军,你既然能够带着万骑营兵马前来护卫玉华观,我自然也忧心贵主安危。须知你那些兵马只是守卫在外,可若是观中万一混入奸人,伤了贵主以及寿王妃,那谁能负担这后果?”
“你……”此时此刻,高力士已经完全确定,李林甫此来正是冲着杜士仪,而且也同样在针对自己。即便他是为了李隆基和玉奴之间牵线搭桥,可为此私会朔方节帅,李隆基绝不会因此嘉赏他的赤胆忠心!
“好,李相国果然是心细如发。”咬牙切齿地迸出了这几个字,高力士突然高声喝道,“玉华观中上下全都给我听好了。李相国说有大盗混入观中图谋不轨,倘若发现有可疑人等,格杀勿论!自有我高力士回宫之后禀报大家!”
随着高力士这陡然高声,观中深处继刚刚那女子惊呼之后,复又传来了一声男子的惨叫。这声音对高力士来说,自然极其陌生,可李林甫却再熟悉不过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两个小巧腾挪功夫连自己都赞不绝口的护卫,转瞬间就已经有一个折在了这看似宁静的玉华观中。
这都是因为高力士那一句格杀勿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