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这个要求让公冶绝大吃一惊,杜士仪却解释道:“我并不是想让公冶先生尽传精髓,而是希望将战阵搏杀的要诀传授一些给军中将士。或者说,你可以在军中挑选一些资质好而又好学的,然后再让这些人一层层将剑术传下去。如此军中能得精兵,而公冶先生除却衣钵传人,也有另一批数目庞大的传人。”
公冶绝不无凝重地问道:“不是你的牙兵,而是朔方军中上下么?”
“没错,牙兵若有愿意去学的,我自不会禁止,可我身居帅府,高枕无忧,却只惠及他们而不是军中大众,岂不是让人笑话我这节帅只顾自己死活,而不顾军中大局?”
“好!”公冶绝想到此行幽州受辱,张守珪那种倨傲不容人的态度,他当即霍然站起身来,“你既有此之心,我也不服老一回吧,便依你此言!”
正如杜士仪对公冶绝保证的那样,他一放出裴旻师兄公冶绝已经抵达朔方灵州灵武城,即日起将收徒学剑之事,一时整个灵州上下全都为之狂热了起来。裴旻的剑术军中第一,这是整个大唐北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实。而杜士仪曾从裴旻师兄公冶绝习剑,信安王李祎又亲口揭开此公冶便是裴旻师兄,故而杜士仪代为宣扬,没有一个人不信。就连来圣严以及吴博,都亲自拎上自己的儿子来见杜士仪,希望帮忙举荐一二。
对此,杜士仪只能无可奈何地表示,自己昨日见师长时,公冶绝还抱怨他和崔俭玄只学了个皮毛,故而他也爱莫能助。然而,他接着又说出,自己已经礼聘公冶绝为经略军剑术教习,这下子来圣严和吴博顿时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若是如此,经略军上下将卒可是有福了!”来圣严不愧身为节度判官,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此节。
而吴博则是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既如此,要是我家小子不能入公冶先生法眼,是不是把人赶去从军,兴许还能学几招回来?”
总而言之,犁人坊中,公冶绝临时赁下的那座小院险些被人挤破了头,随着杜士仪一宣布公冶绝将就任经略军剑术教习之事,自然而然引来了一片叫好声。以至于相隔最近的丰安军使都命人送来文书,委婉表示了抗议,希望能让公冶绝也到自己军中来教授剑术。一来二去,这件事竟是成了整个朔方热议最广的新闻,就连杜士仪在写信给长安旧友时,也不禁援引了这么一件事。
而他在给李白的信上,同样打趣似的写了一笔,既觉得长安无趣,如今裴旻将军致仕于洛阳,何妨前去求学剑术,以继承剑绝之名?
至于在天子面前,杜士仪同样在奏疏上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很清楚,牛仙客即便和自己有私交,也不会为了自己和李林甫死扛,所以为了避免被人钻空子,他更加需要事无巨细地早请示晚汇报。故而这一份奏疏他不用王昌龄,自己亲自操刀,将此事上升到朔方民心武风,描述得军民激昂上进全不畏战。兼且这是经略军剑术教习,又不是杜士仪把人留为自己牙兵的剑术教习,李隆基也不过览之一笑而已。
可这样的大造声势,随着各路行商以及探子,自然而然也就传到了幽州大都督府,幽州节度使张守珪的耳中。他节度幽州已有多年,自忖战功彪炳无人能及,可幽州诸军上下之中,最最津津乐道的,仍然是昔日裴旻的剑术通神,尤其那一次孙佺期败战时裴旻掩护全军撤退时的勇猛,更是底层士卒们最最崇拜的。
故而张守珪对于裴旻的病退,不但不遗憾,反而觉得了却了麻烦。可是,前时公冶绝来见他时提到安禄山冒功,如今杜士仪却对其如此礼待,他不禁火冒三丈。
“早知如此,当初我便以诬陷将校为由,将其一刀杀了,也不会成全这老货扬名朔方!”张守珪怒气冲冲说了这么一句,这才看着安禄山道,“这要是朔方小杜听了那老货的挑唆,告你一状,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你这下该知道,小杜当初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人家麾下人才济济,用不着你!”
安禄山唯唯诺诺地连声应是,等到从张守珪的书斋中辞了出来时,依旧是那憨憨的笑脸。可回了自己家宅,和素来交好的史思明对面而坐,他就不像人前那般谦卑憨厚无城府了。他直截了当地将公冶绝这一节说了,这才扼腕叹息道:“若知道那老东西有朔方杜大帅那样的靠山,我就算倾尽全力也不会让他逃出幽州之地!这下怎么办?”
“横竖咱们的张大帅瞧不起朔方杜大帅,更何况这是我们幽州事务,关朔方什么事?如今那老东西既然在朔方的地盘上,如果那边没动静,你就当没这回事。朔方杜大帅根基深厚,不是你我能比的,可来日方长呢!”说到这里,史思明转着手中的酒杯,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你想清楚了,张大帅看似待你亲厚,收你为义子,实则却只当你隶仆一般,我也是一样。如果咱们想独当一面,就得在朝找个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