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这是……”
“高将军,麦总管说,这是来自朔方杜大帅呈送,极其要紧务必要直接给高将军的。”
高力士登时一愣,他见那个箱子看上去并不沉重,宽度却有些微妙,突然霍地起身:“带上箱子,随我去见陛下!”
一刻钟之后,李隆基就错愕难当地看到了高力士带来的这个箱子。彼时他正因为几件前前后后一起来的奏疏而心烦意乱,等明白事情原委后,他便立时吩咐高力士亲自打开箱子,随手拿了一卷东西展开浏览。可是,当他看明白那极其粗鄙言语记述的事情之后,那张脸上却极其精彩,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骂,到最后只能没好气地将东西一扔了事。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连看了三五卷,他终于确定,这些确实都是鸡零狗碎乱七八糟的东西,与其说是记载了什么将校偏裨的阴私,还不如说是集听壁角之大成,连各家妻妾婢女之间的阴私也都给记全了。其中掺杂着一些送礼求军职等等诸如此类的事,却也不过队正队副之类的底层军职,总而言之,就是根本没有真正上得了台面的。而随附的杜士仪另一份手札,言辞却比之前那一道更加恳切。
“……所记虽无大恶,然虚张声势挟制将卒,居心可恶。而欺上瞒下、闹事起哄、欺凌同僚、挑肥拣瘦……无所不敢为,军中士卒敢怒不敢言。其心可诛,故杖杀之以儆效尤……”
“……家中所积案卷三十余,皆秘若珍宝,而不知情者以讹传讹,遂以为其尽知朔方将卒阴私,惶惶难安者众,所以当众焚之……”
李隆基看着看着将奏疏往案头一摔,没好气地说道:“就是这么一帮虚张声势的小人,竟是让那些朔方军将投鼠忌器不敢稍动,简直是笑话!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他们就不知道?”
“陛下言重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哪个人就真的一点过错都没有?自然而然生怕被人知道。而且,就算有些人知道这些家伙纯属虚张声势,可也乐意不动声色,如此支使此辈干些如同闹事之类的勾当,岂不是方便已极?故而杜君礼一把火烧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些鸡零狗碎若是公布出去,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可多少人要羞死?而且,杜君礼在奏疏上说,此次用兵,他挑的是先锋使郭子仪,仆固部金微都督长子仆固怀恩,再加上安西四镇节度使来曜之子来瑱,如此只要新人扶持起来了,某些尸位素餐的老将也就该退位让贤了。”
李隆基既对这些案卷觉得不耐烦,倒是根本没去想杜士仪会不会避重就轻,而高力士岔开了话题,他就不由得思量起了朔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事。尽管他也不认为突厥真的能胜,可怕只怕马失前蹄。倘若时至今日再来一场当初王君毚那样的败死,他可绝对难以容忍!
“希望杜君礼此次用人一如他往日之明吧。怪不得他走通你路子送了这些来,若是真的名正言顺送到尚书省,只怕朔方某些将领就要羞死不做人了!”
十日之后,来自朔方的军报通过六百里加急,送到了中书门下的政事堂大案上。单单一看那狼山大捷四个字,张九龄便大喜过望地站起身来,却是笑道:“我就说杜君礼不过杀了几个宵小之辈,烧了这些人多年积攒的军中阴私不是什么大事,击退突厥兵马,这才是最重要的!焕之,你看看,三千余人破敌万余,斩首上千,这其中,八百是仆固部的私兵,还有千余是各部胡酋东拼西凑出来的,只有千余是经略军原班兵马。就这么一支奇兵,竟然能够大胜!”
裴耀卿本就和杜士仪关系不错,再加上听得打胜仗总是高兴的,自然也附和称赞了几句。至于李林甫虽也是满脸堆笑,可等到杜士仪那报捷的奏疏拿在他自己的手中时,他却不但觉得手中沉甸甸的,心里也同样是沉甸甸的。
朔方何等险恶的局势,杜士仪所带的又都是文官,初来乍到提拔了一个郭子仪,收了一个仆固怀恩从军,又辟署了一个来瑱,就这么三个人上阵,竟是轻轻巧巧打了胜仗,这运气是不是简直太好了?
而张九龄镇定了一下,这才看着裴耀卿和李林甫道:“二位,前时杜君礼上疏言说群居朔方那昭武九姓诸部一事,请调右威卫翊府左郎将康庭兰,因为迁居河洛江淮的康待宾旧部未曾赦免,之前一直都压着未曾定议。事到如今,昭武诸胡凑出的兵马也算是建了功,他要一个康庭兰却并不过分。而且,康待宾旧部聚居河洛江淮也已经十多年了,河洛江淮地少人多,这些胡户屡屡盛世,而朔方地多人少,河曲之地空置终究不是办法,将这些胡户赦归旧地,也可显示陛下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