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隐隐之中更想到了最深的一点。信安王李祎节度朔方已经快九年了,安知天子不是借题发挥,想要把李祎远远调出去,免得来日朔方成为李祎的一言堂?如此一来,李祎上书辩解不是自己亲笔,不会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会更糟!
大堂上沉默了良久,这才有人又问了一句:“可就算叶文钧嫌疑最大,子严兄又如何知道,此事就是他干的?”
言下之意很简单,当过李祎掌书记的,可不单单叶文钧一个!
来圣严知道自己揭开此事,便同样不无嫌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自然是他酒醉之下自己承认的!不但如此,还有他的姬人宠婢为证,来自东都武温昚的使者被大王赶走了之后,就到他这儿盘桓了数日,而后就径直离开了这座灵武城!”
接下来,来圣严命人将叶文钧的宠婢和姬人一个个叫了上来。叶文钧在李祎麾下众官之中一直都是家境最豪富的,这座宅邸亦是宽敞,众人常常来此饮宴,大多数时候叶文钧都会出姬人宠婢陪酒,因而他们自然认得出这些女子。不用来圣严问话,众人就一个个连珠炮似的问出而来各种问题,见分别讯问三四个女子后,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他们方才不得不接受叶文钧便是这场席卷了整个朔方巨大风波的起因。
“这个混账东西,该死的混蛋!”
“真该把他千刀万剐!”
“那有什么用,真如此做,杀人罪名你当得起?更何况大王也回不来!”
“大王真是太冤枉了!这简直是养了一条白眼狼!”
见众人义愤填膺,甚至连当面质问叶文钧的心思都没了,来圣严在心里长叹了一声。不论如何,李祎都已经走了,他看不到,也未必想看到眼前众人替他打抱不平的一幕。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大家静一静!若非叶文钧连日心情不佳打骂婢妾,说是要发卖她们,以至于她们心生惶恐对我和盘托出,我还未必问得出来。”
尽管和杜士仪不过相识数日,可从杜士仪暗访此事的迅速以及准确,事后又毫不迟疑地全数交付给了自己处置,来圣严已经猜测到了杜士仪的意思。这位新任朔方节帅只是想铲除叶文钧这样的小人,并不打算让文武得知是谁主导此事,很可能也是避免在朝中激起波澜,故而他索性就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
“可大王遭了这样的罪,总不能让叶文钧这小子继续安安稳稳!他当不成官还能当他的富家翁,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咽不下这口气的不止是此时发话的这一个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心情。面对众人的激愤情绪,来圣严便淡淡地说道:“叶文钧好色好名,往日大帅容忍他不少,可现如今他不再是朔方节度掌书记,那么各位不妨都出一把力,把他的劣迹全都收集起来,我去对杜大帅出首!杜大帅新官上任,有这样一个人用来杀鸡儆猴,定然是不会推拒的!”
“这……杜大帅万一从叶文钧口中得知此事,会不会反而放过他?”
面对这样的疑问,来圣严很想说本就是杜士仪神目如电洞察此事,但还是竭力忍住了。他哂然一笑,自信地说道:“杜大帅多年来历任各地,政绩斐然,而其知人善任最为称道,倘若他知道我等摆布叶文钧的真正用意,决计只会更加重重惩处此等忘恩负义之辈!总而言之,一切有我,各位只需将叶文钧劣迹汇总即可!”
众人想想也有道理,可对于来圣严承担最要紧的责任都觉得过意不去,争来争去,最终六七个人竟是决意合起来告状,来圣严也只能答应了。散去之前,也有人想到去看看叶文钧,来圣严自然一口答应,可到他寝室前,听到里头不时传来砰砰的叩头声,以及叶文钧语无伦次的辩白声,再没有人心存怀疑。
若不是真的做下亏心事,怎会一被揭穿就这等惊恐万状的样子?
“我真是瞎了眼,当初竟和这等人称兄道弟!”每一个人在离开叶家大宅的时候,心里全都是这样一个相同的念头。
而送走了这些同僚,来圣严默然出了大堂,见天上繁星点点,一轮月亮却黯淡无光,他不禁在心里默默祷祝了一声。
大王,希望你一路平安!新任杜大帅应是值得托付忠心的人,即便你不在朔方,这里仍然会是那些突厥人不可逾越的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