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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大海那天把赵凤的尸体扔进了池塘里,独自一人在宽宽的马路上,早上的马路上有些冷清,稀稀拉拉出来的人群好像身边的冷空气,他们的存在和何大海无关,他们不能带给何大海任何作为同类的安慰,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在乎他,他们给他的反而是刺骨的凉,透心的寒。
只有她,只有赵凤,冲他笑过,淡淡的笑,微微的笑,好好的笑。
可惜了,她现在永远地睡在池塘的污泥里,永远都不会对他再那样笑了。
何大海突然跑了起来,憋足了劲往前冲,像只疯狗撒开了腿。
他边跑边想,我一定要去杀一个人,一定要杀一个人,但是杀谁呢?他其实并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地往前冲,他甚至想冲进警察局,查出那个人的名字,然后找把尖刀,对准他的心脏狠狠地捅,一下,两下,三下,哦,不,首先,得把他的**割下来喂狗!
何大海带着这样的幻想跑啊跑啊,直到太阳清晰地挂在天空,把人间一切都照得明明白白,他才停下来,仰望着太阳,眯着眼睛,嘴角流着白色的唾沫。
他望着天空一会,渐渐觉得头晕,眼角有泪水溢出来,渐渐支持不住,他就蹲了下来,抱住自己的头,大声地哭了起来。
那天之后,何大海干活的工地上发生了重大事故。
一大片钢材从楼顶上掉下来,砸死了那天晚上强奸赵凤的一群男人,唯独那个JS的何大海幸免于难。
包工头赔了很多钱,何大海心电感应似的,在深夜跑到池塘边,为赵凤烧了很多的纸钱。
从此何大海就不愿意再离开师大这个地理位置,他要守着她,他总觉得她会用得着他。
这不,机会来了。
池塘要填平修楼了。
何大海心知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守候在这里,他知道他欠她的东西还没有还。
他也P过她,还没给钱,尽管P的时候是她的尸体,不是她的身体。
终于还是来了。
深夜,总是深夜,寂寞的夜,撩人的夜,叫人产生**的却也是夜。大抵白天永远属于道貌岸然,白天衣冠,晚上禽兽。
何大海躺在天桥下,半眯着眼睛,他睡不着,越是黑的夜,这些年,他却越是睡不着。
有没有这么多年,一个人在深夜里一直等待着另一个人,他知道她终究会来的。
鬼都会是在夜里出现的吧,就是因为这样他才睡不着,他怕他见不到她。
大概是夜半三点钟,何大海清楚地听到广场的大挂钟噹噹地敲了三下,
那个女人轻步摇摇地走了过来。
她的脚步很轻,人也是轻的,轻得飘了起来,好像她的头上被人吊了一根绳子被提着走。
“何大海。”她轻声唤他。
“嗯。”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是我啊。”她笑着。
何大海还是呆呆地看着她。
“你不认识我了吗?”她轻声问他,话语中有微微的叹息。
“我怎么会不认识你,你是赵凤。”何大海笑着说,苍老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些天真和兴奋。
“哎呀,看来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你记得我了。”赵凤笑了,脸色苍白,笑得像一张薄薄的纸张。
“我一直都记得你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我一直都没走。”何大海说。
赵凤听了这句话,半天没有说话。
半晌,赵凤的眼睛里才滴出了两滴血泪。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像我一样的傻。”她依旧凄楚地笑了,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的头发一根一根地被风吹散了去,她脸上的皮肤也迎风而破,露出里面已经腐烂的血肉,白色的肉虫争先恐后地爬出来。
何大海的心提了一下,他也害怕,尽管他爱她。
“看来没有人是不怕鬼的。”她还是在笑,露出牙齿,她的牙齿里面沾满了池塘里的污土,蓝色和黑色交杂着。
“赵凤,你傻!”何大海吼出了一声。
她愣了愣,望着他。
“赵凤,你傻。你傻啊。”何大海吼着,重重地吼着,这些话好像一颗埋藏了很多年的炸弹,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我,怎么了?”赵凤问他,声音已经哽咽。
“你傻啊。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何大海也流出了混浊的眼泪。
“哦?”她淡淡地回应,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容貌也渐渐恢复正常。
何大海看着她,她还是好看的,尽管她的姿色算不上多好。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都好看。
何大海的眼睛温柔起来,有些莫名的东西涌动,这么多年的爱,这么多年的等待。
“JS的感觉怎么样呢?”她突然满脸邪气地问他。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有些窘迫,好像自己已经被他看穿。
“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的。”他说,“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找我。我知道的,我欠你的还没有还。”
她的眼泪滑下来,带着一些笑意的哭腔说:“很多年前,我死的时候,你把我的尸体扔进了池塘,帮我完成了我死前的心愿。那么我现在再给你一次,你还没有和鲜活的我一起做过那种事情吧?我给你。”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来,靠在何大海的面前,温情款款,十指纤纤,要为何大海宽衣解带。
她的嘴唇在他的脸上冰凉的滑动着,他闻见她的头发有一些池塘烂泥的味道,可是他却觉得这是海藻的味道,他不仅要轻轻地搂住她。
这么多年都睡在池塘深处的烂泥里,身体一定很冷的吧?他想到这里,他不仅心疼起她来。
“赵凤,你是一个好女人。”何大海轻声地在她耳边说。
她对他的话语全然不知,她的双手娴熟敏捷地伸进他的裤子里,顺着路径,顺利到达目的地,乱掏着。
“需要我用嘴吗?”她低低地问他。
她的话好像炸雷一样响在他耳边,他需要她这样吗?
她把他当成什么呢?
一个给钱就提供服务的P客。
他舍不得去P她,不然,早在年轻的时候,他就去了。
他不愿意去,他只是把自己在工地上挣的钱,都悄悄地放在她门口前的高跟鞋里,然后偷偷跑掉。
他的钱,她一次都没捡到,每次她都是晚上回来,那双高跟鞋每次都被她的姐妹香香在早上的时候穿走。
他想到自己这个时候在她面前已经如同一个P客一般,他突然炸雷般地坐起来,推开她,说:“哦,不,不,不。我不要。”
哦,不,不,不。
好吧,那就不。
她叹息了一声,毕竟他还是嫌弃她的。
那么,就不吧。
她起身欲转身离去,之后又转过头来说:“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好不好?”
她转身看着他,满眼都是渴望的乞求。
何大海呆呆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白多黑少,本应是很恐怖的,但是他却从她眼睛里看到了叫人疼惜的东西,还有更多更多叫人想情不自禁要将自己给予出去的冲动。
“你不要这么说,我欠你的,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做的。”何大海说。
“嗯。好的。”她笑了笑,有些凄楚。他总是说他欠她的,欠她的,性爱不是情意就是生意。
“你看,你看看。”她对着何大海,指着自己的肚子说话。
“怎么了?”他问她。
“他们……”她欲言又止。
她指着自己,她的肚子突然划开,里面露出一个少了一只胳膊的婴儿胚胎,“你看啊,他们把我从池塘里挖了出来,但是把我孩子的胳膊弄掉了啊。这可怎么办?”她像一位无助的母亲看着他,满脸写着的是对自己孩子以后成长前途的担心。
他笑了笑,很是欣慰和体贴地说:“我来处理好了。”他说这句话的
时候理直气壮,似乎他是她的男人,还是这个孩子的爸爸。
“嗯,谢谢你。”她感激地点点头,很是明白于她的恩惠。
他在她道谢的一声中,淡淡笑了笑,如果她当年在池塘边为肚子里孩子的事情徘徊痛苦的时候,他能够勇敢地站在她面前表白的话,不知道现在会是怎么样呢?
可惜了,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如果,多的是意淫。
天边渐渐透出一缕白色的光亮,她有些心慌,淡淡退去,他也心慌,看着她的影子逐渐的消失,他起身坚定地朝着师大的教师楼工地走去。
三天之后,何大海死了。
从高高的建筑楼上飞身而下,“嗙”的一声碎了一地,脑浆热腾腾地泼出来,像街边卖的白森森的豆腐脑,血液也涌出来,一股一股从身体里往外冒,瞬间浸在土里,土被浸成了黑红色。
工作人员在收拾他的尸体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机紧紧地握着一只小小的白骨,是只小胳膊。
“这样我才能完整地把找到她的东西归还给她。只有这样我才能好好地抱她,搂她。”他在站在高楼上那一刻深深地想。
原来只有死,他才能够偿还她的情意。
原来只有死,他才能够得到她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