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人无不点头如小鸡啄米,虽说也有点担心自己一走,这三个出什么幺蛾子,但要是带着他们,那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转身就走。
反正他之前就注意到有人跟着他们和朱廷芳这一行人进城了,料想是御前近侍。至于人看到他带着三个小家伙翻墙进入孔家东府,会有什么反应,那他就没工夫去理会了。估计有人会急得去给疯子报信,也有人已经悄悄跟在他们后头进来。
虽然在这大冷天躲在花园里吹风,实在是一件苦差事,但好在都裹得严严实实,旁边又有伴,三个人又是跺脚又是搓手,总算老老实实没敢乱动。就连最熊的四皇子,也顾虑到万一被人发现后揪到皇帝面前兴师问罪时那后果。
扮鬼吓人不要紧,可扮鬼吓人被人抓现行的话……也比还没扮成就被人当贼抓来得强!
三个人里两个都是最爱说话的,可这会儿阿六不在,谁也不敢乱吭声,就这么等了又等,都快等到浑身冻僵,他们突然却只见眼前一闪,却是阿六终于回来了,左手提着一个包袱,右手拎着……一只鸡!甭管是被弄昏了还是怎么着,反正那是一只鸡!
四皇子登时眼睛瞪得老大,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阿六就已经把包袱朝他丢了过来。他慌忙伸手接过,打开见是一件白衣,他就微微愣了一愣,随即方才赶紧抖开白衣,披在了萧成身上。萧成手忙脚乱地在那穿衣系带,而阿六手上一动,已经是直接把鸡头给拧了下来。
四皇子正瞠目结舌时,就只见萧成已经是被那鸡脖子里溅出来的血洒了满脸满身。哪怕他从小自诩为天不怕地不怕,此时见萧成那斑斑血衣,以及血污之下越发显得狰狞的脸,也不禁吓得连退数步,面色煞白。
见小花生面色如常,萧成哪怕被溅了血在脸上,再加上白衣带血,整个人看上去就如同九泉归来的恶鬼,却也依旧显得十分淡定,这一刻,四皇子终于明白,父皇一直都说,很多士大夫平日夸夸其谈,一旦见血就立时魂飞魄散,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算是见过一点市面,这会儿都被吓了一跳,想来孔九老爷如果见到这么打扮的萧成,绝对比他现在好不到哪去!
而反应过来的四皇子见阿六随手将那只活鸡高高一抛,竟是把东西抛到了围墙外头,只余下这地上的斑斑血迹还能看出刚刚那“杀戮”的一幕,他就禁不住小声问道:“六哥你这‘毁尸灭迹’是不是太粗糙了一点儿?回头一查就能查出来,要不要好好收拾善后一下?”
总不能他们走的时候,还捎带上那只死**?就算死鸡带走了,这儿的血迹也没法清理!
满脸疑惑的熊孩子见阿六眉头大皱,他生怕人觉得自己是在怀疑能力,当即还想继续解释一两句,结果就被阿六反问得再次哑口无言:“只要我们没被人发现,要什么收拾善后?”
这真是……好有道理!意识到是自己建议到孔家来讨公道的,也是自己出主意扮鬼的,四皇子只觉得自己这个始作俑者简直是作茧自缚,可这会儿就是要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那也太对不起已经做出巨大牺牲的萧成了!
于是,只是动了动嘴皮子的他大为过意不去,上前一把抓住了萧成的手,压根没理会阿六刚刚那粗暴地拎着鸡脖子往人身上一喷,连萧成的手上也都是血。
“小萧,这次真是全都靠你了!回头我一定好好谢你!”
萧成略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四皇子那抓着自己不断摇动的手,但抬起头时看见那诚挚的笑脸,想想这位皇子虽然有时候很烦,但人却不错,他就小声嘟囔道:“谢就不用了!这么狠毒的家伙,也该好好治一治他……对了,六哥,那个姓孔的他住在哪?”
“他今晚独住书房。”
说出这消息的时候,阿六见三个小家伙同时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哪怕他们叫嚣的时候很起劲,但如果扮鬼吓人的时候,还要吓到孔家其他无辜的人,那么别说萧成心里过意不去,就连小花生和四皇子,那也未必能坦然去做。
他只字不提孔九老爷今天会独宿书房是什么缘故——那并不是某人担忧前途以及性命,于是就修身养性,恰恰相反,孔九老爷和孔大学士这个堂兄不同,人恰是夜夜无女不欢的。
正是他先用了点酷烈手段,那个专门安排孔九老爷就寝事宜的管事俯首帖耳,于是孔九老爷想要亲近的姬妾,今天恰是病的病,不方便的不方便,
对此,素来迷信的孔九老爷只以为这是什么预兆,再加上他不愿意回去和自家正房那个黄脸婆呆着,思来想去就干脆住在了书房。而且,他还特意把下人和丫头都撵了出去,一个人在书房,但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心里就打算着明日找几个人来扶乩请神,占卜运势。
他非常怀疑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小人,否则一贯顺风顺水的他怎会这么倒霉!
虽然孔九老爷睡在靠墙一张床上,但书房里却点着一盏灯,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了,就算是和姬妾欢好的时候也是如此。可平日觉得那摇曳的灯火让人性致很好,可今天同样是这样的灯光,别说昏昏欲睡了,他竟是根本合上眼睛就觉得烦。
终于,心烦意乱的他直接蹬开了床前的帐子,趿拉着鞋子就要下床,可恰是此时,他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最初只以为是老鼠作祟,可是眉头大皱细细听了一阵子,他又发现不是。当发现那盏灯突然火苗一闪,瞬息之间竟是突然熄灭,他就突然觉得不对了。
可还不等他开口叫人,陡然之间又觉得一阵阴风扑面袭来,紧跟着,他就只见原本明明关得好好的窗户竟是突然大大敞开,下一刻,一个小小的人影仿佛凭空显现一般,静静地坐在那窗栏上。
四目相对之际,看到对方一身宽大到完全不合身的白袍,满脸血污,甚至有一股腥臭之气迎面而来,他简直差点浑身汗毛根都立了起来。就在此时,他又听到了一个冷冽到几乎让他昏厥过去的声音:“还我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