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伤病的人……就是要让人觉得,大郎伤得很重。所以,你这是歪打正着。”
“真的吗?”阿六问了一句,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对不起,都是我一时疏忽。”
“没事,阿六你也是一片好心。我还以为你会把人家药店买空的,没想到你只买了四样,已经很节制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和阿寿一样,一贯都勤俭节省,这次跑到人家那儿张口就说要最好的,甚至连价都不还,这也是关心则乱。其实……”
太夫人顿了一顿,若无其事地说:“其实我还秘密派了好几拨人去秦国公府、渭南伯府甚至江都王府讨要有年份的老山参。虽说嘱咐了这些人快去快回,务必三缄其口,但想来总免不了露出一点风声,所以你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家里其他人那副紧张样子了吧?”
领会到太夫人故布疑阵的意思,阿六不禁狐疑地皱了皱眉:“可刺客就算有同党,听了这消息,总不会还敢来赵国公府吧?”
朱二忘了刚刚的教训,再次忍不住插嘴道:“刺客是没那么大胆子,可肯定有人对我大哥不怀好意啊!我大哥铁腕整合了五城兵马司,现如今他这个位子也不知道多少人馋涎欲滴,这会儿肯定无数人恨不得他死了残了……哎哟,母亲你别打,我真不是咒他,我也不敢啊!”
见朱二在九娘的敲头下,委屈成什么似的,阿六斜睨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随即欲言又止地说:“可别人万一不上当呢?”
太夫人领会到了阿六没说出来的那半截话,当下就笑吟吟地说:“你是不是想问,那个刺客如果动了手,应该只有机会射出一箭,围观的人应该能看清楚事情真相,怎么还会满大街都是大郎重伤的流言?”
眼看阿六点点头,这时候,九娘就接口说道:“因为二皇子那个书童是快黎明的时候抓到的,大郎出门的时候时辰尚早,外头路上没什么人,出事之后,那仅有的三个路人就被请回了西城兵马司,大郎自掏腰包补贴了他们每人五贯钱,他们自然乐得呆在西城兵马司。”
还能这样?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阿六在心中这么想,嘴里却问道:“那要不要我帮忙?”
没等祖母和继母回答,朱二就赶紧说道:“不用不用,赵国公府那么多人,妹夫身边却只有你一个最得力的,哪能让你为了他再奔忙?再说,大哥是从密道悄悄走的,带了好几个最得力的人,这会儿天知道他正猫在哪儿等着雷霆一击,你也找不到他!”
见阿六露出了不服气的表情,朱二情知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又补救道:“再说,那刺客行刺大哥本来就很没有道理,大皇子的事和大哥有什么关系,得防着他声东击西……”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只见阿六倏然转身就往外走,显然是防着人声东击西去对张寿下手,朱二慌忙又提醒道:“妹夫那儿你也不用太担心,五城兵马司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那儿呢!倒是莹莹这会儿得知消息说不定正出宫……”
“我去接大小姐!”阿六打断了朱二,不容置疑地这么说了一句后,他却已经到了门口,随即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
“等我送她回来,再去少爷那儿!”
见人飞也似地消失在了门外,太夫人和九娘不禁莞尔,而朱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随即讨好似的冲着祖母和继母笑了笑:“这下祖母和娘不用担心莹莹了,有他一个人出马,那真是顶得上别人几十个。万一莹莹听说大哥的事情乱了阵脚,也还有人压着……”
“你确定阿六压得住莹莹,而不是莹莹把他指使得团团转?”九娘似笑非笑问了一句,见朱二登时瞠目结舌,随即就捂脸哀叹了一声,她这才笑眯眯地说,“二郎,你大哥不在,我们又放出了那样的风声,既然有了第一个探伤的,接下来难保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所以……”
“你换一身衣裳,牺牲一下吧。就算别人发现,回去也不至于嘀咕咱们家太马虎。”
猛地听明白了继母这话里的意思,朱二登时眼珠子瞪得老大,随即就连说话也结结巴巴了起来:“母亲,你是说……是说让……让我……我假扮大哥?”
太夫人顿时也笑了起来。她款款站起身,旋即居高临下地看着床尾整个人都已经木了的朱二,若有所思地说:“要不是你娘提醒,我倒是没看出来,二郎你居然和你大哥还挺像的。”
像个鬼啊!从小到大你们全都说我和他不像!他就算躺在床上也像个不可轻辱的少年英豪,我就算穿上甲胄也只像个逃兵!现在怎么又瞎掰我们长得像?朱二正觉得悲愤无助,却没想到祖母走上前来,竟是如同儿时那般,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脑袋。
“有那样一个奋发向上的大哥,你从小到大确实是压力大。总算你性子还好,如今又找到了将来的路,你爹娘也不用再担心了。我之前命人在田庄上寻访,觅到了几个性格朴实,却还通晓一些文字的老农,回头让他们跟着你去沧州。”
见朱二登时又惊又喜,太夫人便从容自若地说:“我之前对皇上也夸赞过你总算懂事了,皇上说,你那边只管想尽办法收集海外过来的种子,进行各种选种优培实验,一旦有了结果,皇上就会亲自种在西苑,届时有了成果后,便从京畿开始推广,记你首功。”
“祖母,这是……这是真的?”朱二简直惊讶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可当看到祖母微微颔首时,知道人素来是绝不轻言的脾气,他不禁喜出望外。
虽说对于窝在床上装伤这种事并不那么情愿,但他还是使劲定了定神,旋即就用一种上法场似的悲壮看着继母说:“母亲,我想通了,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要怎么做,你吩咐吧!”
九娘瞥见太夫人面上那一抹冷意,想起朱廷芳回来时,她从随从口中探知那时候的凶险,她就似笑非笑地说:“你只要装昏睡就好。所谓钓鱼,那当然是愿者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