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高岳摇头,说:“四十年,朝堂上更迭的宰相何止十位二十位,有的贤能,有的愚钝,有的忠诚,有的奸佞,史书大多会有公论的,和这坐榻能有什么关系?依我看,大多是前人恋栈的心理在作怪,才会被一些荒诞不经的传言所拘忌,这里是执政大臣会食论道的场所,怎能让这些污秽堆积如山!”
言毕高岳便让当值的吏员赶来,将坐榻给搬开,在其下足足扫了十多簸箕的脏污,然后这坐榻也早已朽坏不堪,便拖到后院去一把火给烧了,换了个新的来。
待到高岳坐到崭新的榻上,长呼口气,只觉得说不出的神清气爽。
唐朝宰相间堂食,是不允许任何外人来打扰的,所以这往往也是宰相们密商事务的好时机。
马上两税就要沿着漕运来会齐,征伐洺州的事项也会提上日程,但陆贽却忧心忡忡,他放下食箸,“天子曾答应我,待到河陇光复后,便商议平废大盈琼林的事,可如今却无任何回报。那判度支裴延龄,不学无术,只能弄些虚妄不经的东西,来欺骗朝廷,暗地里将国库的钱物往天子内库里迁移,由此来固宠。如今征伐军费,国库已无力承担,只能依仗内库支给。逸崧你之前说,宰相要坐而论道,可我害怕的事,长此以往,宰相真的只能论道了。”
“天子内库,除去国库每年拨给定额的钱帛外,还有陛下派遣中官到各地宣索所得,账簿、印章和钥匙全都掌握在弓箭使(霍忠唐)手里,这笔钱朝廷完全掌握不了。”杜黄裳也叹气道。
“陆九,我们自问,能让陛下罢废内库吗?”这时高岳也将食箸放下,就此询问。
陆贽沉默不言。
“陆九你也该晓得,本来陛下所需,靠皇室在各处的官庄所得,再加上国库拨给,便已足够。刘晏还在掌天下利权时,每年数百万贯的盐利,也不入国库,直接作为羡余,充到代宗皇帝的内库里去,用作赏军所需;而杨炎行两税法时,曾对陛下说每年固定拨三十万段布帛供陛下宫廷御用,其他全都入国库,那时陛下非但没说什么,还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可最终的结局你们也看到了,用国库平定河朔叛乱,没一年就彻底荡然了,陛下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长武军就因没有赏赐而师变了,陛下播迁奉天,国库没了,内库也没了,在城内连粮食都接济不上,接着若不是刘晏、韩滉等人力挽狂澜,将财货钱帛沿上津道给辗转运到奉天城里来,最终怕陛下的禁军都要造反逃散了。也就是从那时起,每当各地有供奉时,陛下在奉天城便将其储藏在长廊下,悉心看护,并悬上‘大盈’、‘琼林’的匾额,这没有别的原因。”说到这,高岳用手指了指自己心脏,“因为陛下的心,被种种惨剧给震骇,实在不敢相信国库,也实在是穷怕了......”
“可是逸崧。”陆贽意思是你说的我也明白,但总不能就此让内库膨胀到完全压过国库的程度,那便是矫枉过正。
“其实把国库、内库所得所用,清晰分割开来,不就好了吗!”高岳朗声说到。
你让陛下废掉内库,那是不可能的,这是皇帝本性决定的,不妨把权责给分清楚,这样泾渭分明,也省得裴延龄这样的角色在其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