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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兴元府不同,自从推行将兵、射士分离军制后,定武军的口分粮除去征收的斛斗米外,大部分都有射士屯田来解决,军饷则由两税钱里的“留使”部分支付,皇帝时不时还会从内库里抽出些来当“激赏钱”——另外,高岳巧妙利用军府和商贾合营的邸肆,在兴元府各州县的公廨处设军资库七座,回商回易所得的钱财分别贮藏于此,数年前积钱帛百万贯,供军无缺;就算是募兵,高岳也更喜欢让军校们带着纸扎,去外地招兵来,来后分为射士或将兵,前者去屯田,后者则在军府城内操练,兴元子弟只占军队里部分而已——也即说,定武军和兴元府的形势户,实则是隔离开来的,也是完全站在高岳这边的。
军队的威压,在任何时代,都是推行改革的重要后盾。
这点对高岳而言,自然有更深的体认,他早就从书本里明白,激进的土地改革有军队的支持,而哪怕在某岛上被鼓吹的相对温和的土地赎买改革,其也是有数十万从大陆过去的“外省军队”背书的。
当代如此,古代更是一样。
故而在这样的形势下,兴元府形势户们感情十分复杂,他们既认为高岳是兴元大发展的功臣,是位很有手腕的官僚,但也敌视仇恨他,因为他绝不是站在地方土豪的立场上,而是毫无留情要为朝廷,叫地方交更多的税。
把猪养得又肥又壮,还不是为了杀肉吃?
很快一篇匿名的《论南郑经界法蟊害》的文章,洋洋洒洒千字,投向了《兴元邸报》当中,并交到审核者刘德室手中。
刘德室叹口气,对衙署内的人说,逸崧出镇凤翔府前曾对我说过,若南郑县经界法推行中,最后只有这篇文章出来的话,便根本不足惧。
言毕,刘德室便将此文投入火杯当中,当即烧为了黑灰。
一并被烧毁的,还有兴元府形势户的反抗意志。
他们最终还是畏惧高岳的“淫威”,果然再也没有更大的动作,就此噤若寒蝉。
然则腹诽还是有的,比如最近风行整个兴元府的“五十四将叶子戏”,不知何时也不知被何人额外加入张叶子牌,牌面画着只小猧子,上有文字“惧内奇县伯”(奇和淇谐音),四人玩叶子戏时,哪位抽到这位奇县伯便是必输出局,只能把叶子分给其他三人。
同时,处士韩愈背着简单的行李离开洋州的田庄,开始在兴元、凤翔进行对经界法的田野调查,到底好不好,他要通过自己双眼进行判断,当然随后他会再走到京兆府和同华二州地界去,再去比较下没有推行经界法的州县。
韩愈出发的那天,天空正下着雨,途经洋州的汉川浩浩汤汤,舟楫不畏天气,正一艘接着一艘下荆襄去,身材高大的韩愈穿着新式的棉织薄衫,胳膊里夹着把纸伞,六合靴踏在微润的道路砂土上,长长的脚印在身后,他要开始对大唐山南西和京畿地区进行社会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