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但不能让你独自跪着求皇上应允,娘亲陪着你。”
蕾儿泪如雨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逸峥却忙过来道:“这是做什么?佳禾、蕾儿,地上凉,快起来。”
在屋里的齐崇光听得这一声,忍不住又想捶床。
蕾儿跪了好半天,也没见父皇开口劝一声。
如今佳禾郡主一跪,立马就开口劝阻。
这差别,也太大,太令人心寒了吧?
千柔自是不知道他的怨念,只跪着不动,看着齐逸峥道:“为父母者,都是存了几分私心的。我十分疼爱蕾儿,一心一意只想她过得好,不想她受到丝毫薄待。如今,她既然选定了认定了太子,我如何能不成全?”
她露出笑容,转而又道:“说实话,崇光我其实是很喜欢的,之前担心他不能对蕾儿一心一意,这才对他存了偏见。但他与蕾儿从奉州回来,一点都不嫌弃蕾儿身体有瑕,反而百般宽慰蕾儿,甚至还愿意将来过继。那时我就知道,应该信他一次。皇上,你既然真心诚意喜欢蕾儿,求你接纳她当儿媳,我自然也乐得有一个好女婿。”
蕾儿听了千柔这番话,泪水流得更凶更多了,心中感激又欢喜。
人生在世,能有这样一个母亲,真是她的福气。屋里的齐崇光忍不住,眼角也有一丝湿润。
在父皇狠狠坑了自己一把之后,佳禾郡主仍旧愿意答应婚事。
这样的丈母娘,何其难得。
却听得齐逸峥道:“佳禾,你一心一意为蕾儿着想,不愿勉强她,朕很感动,但蕾儿年纪小性子冲动,你不能冲动。成了亲,就是一辈子的事,反悔不得的。崇光的身体状况,朕已经说清楚了,未必能够治好。你是聪明人,事关蕾儿的终生幸福,你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吧。”
齐崇光错愕了一瞬,面色由青至黑,又由黑成白,难看得很。
佳禾都肯点头了,为什么父皇还要横生枝节?
上天给了他一个特别好特别有爱的丈母娘,又给了他一个特别坑特别邪恶的亲爹。
如斯形势,真应了人生在世,没有十全十美这句话。
屋外,蕾儿却是立刻拉着千柔的臂膀,央求道:“娘亲,不管他什么样儿,我都要嫁他的。你既然爱我,就该成全我。”
千柔一颗心酸酸软软的,叹了一口气,才向齐逸峥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蕾儿和太子都承受了一番变故,还是两心相印,这是他们的缘分。皇上,求你允婚。”
蕾儿呆呆地看着齐逸峥,心里七上八下。
齐逸峥也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说实话,朕一直都盼着蕾儿当儿媳,既然你们拿定了主意,朕何苦在中间当恶人?佳禾,你既然真心诚意肯接纳崇光,朕自然也乐得有一个好儿媳。”
齐逸峥说着,乍然一笑,抬手虚扶千柔和蕾儿道:“起来吧,你们且安心,这门亲事,朕许了就是。朕即刻命钦天监择个吉日,正式下聘,婚期也尽快吧。”
蕾儿如梦初醒:“皇伯父,你同意了?”
齐逸峥挑眉:“如何,你要反悔?朕允许你反悔,你……”
“不,”蕾儿连忙叩首,露出笑容道,“多谢皇伯父厚恩,蕾儿感激不尽。”她低下眼眸,带着娇羞红着脸道:“皇伯父放心,蕾儿会努力当一个好妻子、好儿媳。”
齐逸峥拧着眉,带着担忧道:“朕自然知道你是个好的,绝不会怀疑你,只担心崇光将来不是个好夫君,怕你将来会吃亏。”
齐崇光呕得吐血,恨不得冲出来跟齐逸峥对辩一番。
正气得不行,听得蕾儿娇软又从容的声音响起:“皇伯父,崇光哥哥很好的,你别再贬他了。你心疼我,我知道,也很感动,但崇光哥哥是你儿子,你也该多心疼他,将他往好处想才是。”
她说到这里,生怕千柔对齐崇光生出芥蒂,连忙又道:“娘亲,崇光哥哥已经答允我,一辈子只爱我一个,我愿意相信他,也请娘亲相信我。我是娘亲教导出来的,娘亲能将爹爹引入正途,我若是嫁了人,自然也能让夫君只对我一心一意的。”
千柔心说,就齐崇光如今的身子骨,想风流只怕都没资本。调理一段时间后,倒是有可能的。
当然,这话她只能放在心里,自是不能说出来的。
她心中五味杂存,缓缓道:“蕾儿,你有信心很好,但凡事总有例外,种种情况,你也该自己设想清楚。你若嫁了太子,自当尽好为人妻的本分,好好对待他,经营好你们的小日子。若太子也对你好,只以你为念,自然是极完美的。若……太子三心二意,那你自己也得立起来,得坚强一些,绝不能为了他要死要活。你要记得,此刻他对你好,你的爱是值得的。若他生了旁的心思,那就不值得了。”
蕾儿连忙道:“娘亲,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会如你一般,即便爱,也始终保持自立自强、自尊自爱之心,绝不会迷失自我。”
千柔闻言自是欣慰,露出释然的笑容道:“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蕾儿,你随我回去,安心待嫁吧。”
l蕾儿面上绯红,迟疑道:“崇光哥哥还没好,不如我们再留两天吧。”
千柔摇头道:“你还没嫁过来,还是矜持一些的好。再者,你也不必担心,这里有最好的太医,侍从一大堆,他心病也解了,自然很快就能好的。”
蕾儿听了,只得点头应下来,跟千柔一道朝齐逸峥行礼,退了出去。
齐逸峥目送两人离开后,这才进了内室。
望着齐崇光神采飞扬欢喜都掩不住之色,齐逸峥淡淡笑道:“终究是让你如愿以偿了,你的福气,确实比朕强得多。”
齐崇光唇边笑意未断,心底却有气,忍不住看着他道:“父皇刚才为何胡说八道?儿臣明明只让人传话说不利子嗣,何尝涉及到不能行夫妻之礼?幸亏蕾儿一心一意爱着儿臣,佳禾姑姑也肯以蕾儿为重,不然,一段好姻缘岂不被父皇误了?”
齐逸峥看他两眼,似笑非笑的道:“朕不这么做,你岂能知道蕾儿对你的心,一点儿都不比你对她的少呢?当然,你心底可能清楚这一点,但人就是这么奇怪,心里的想法,不会记得很久,但若是能有行动来佐证,却是能一直念念不忘。”
他眯起眼,旋即道:“你很有魄力,为了得到佳人,设计了锦绣,彻底断了你跟蕾儿的阻碍,还放话说自己受伤,子嗣不利,好消除蕾儿心底的忧虑。在你想来,自己付出这么多,自己真是个情种无疑。你如今爱蕾儿,情浓时,自然是事事皆好。若情淡了下来,你就会觉得自己,自己为蕾儿付出了旁人不愿付出的,她就该一辈子对你感恩,永远包容你。即便你看上旁的女子,她也应该念在你的付出上,倾心接纳才好。”
齐崇光皱眉道:“父皇,这只是你的揣测罢了,儿臣并没有这么想。”
齐逸峥看着他道:“是吗?现在也许不会这样想,但来日的形势,却是无法预料的。”
他负手而立,声音从容自若:“崇光,向来朕开口,大家都是深信不疑的,尤其事涉男人尊严,蕾儿和佳禾郡主绝不会怀疑朕在撒谎。朕今日来了这一出,你该看清蕾儿那个傻丫头,对你确实是一心一意,爱到骨子里。佳禾郡主对你,也是极好的。蕾儿付出的,并不比你少。你们应该是势均力敌,绝不是她高攀了你。且朕深信,以她的心志聪慧,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妻子,会是一个出色的太子妃。”
齐崇光听了这几句话,不由得怔了一下。
父皇这番见识,倒与蕾儿有相似之处。
之前蕾儿也说过,他们两人,是势均力敌的。
仔细想,不就是如此吗?
一路走来,他对蕾儿,固然是十分不错的,但蕾儿的付出,真的不比他少。
当初在奉州时,他只编了几句话,就成功窃玉偷香,不就是因为蕾儿爱他,舍不得让他受苦楚吗?
蕾儿因他受伤,却不怨他,心心念念都是不能为他孕育子嗣,怕耽误了他。
如今,蕾儿明知道他也“受伤”了,嫁给他可能得守活寡,却没有迟疑,毫不犹豫开口说要当他的妻子,陪伴他一生。
齐逸峥的声音,一点点灌入耳中:“人生在世,能得到倾心喜欢自己的人,而这人也是自己钟爱的,真是莫大的福气。上天给了你最好的,齐崇光,朕多么盼望,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多么希望你能惜福。”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要拿寻常的心态对待蕾儿,不要觉得能娶到她得到她,她就会被你困一辈子。蕾儿是佳禾郡主教导出来的,绝非庸脂俗粉可比。你若不知珍惜,若辜负了她,等她抽身离去时,必定遗憾终生。”
身为男子,尤其是皇室中人,身处在三妻四妾的大背景下,一生只爱一人,听上去,好像是传说。
但,也并非不可能。
眼前,不就有一个齐融吗?
可见,有些事情,只要下定了决心,还是能做到的。
就齐逸峥自己而言,若是能得到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即便付出再多,也会给她独一无二的爱,会成就一段“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神话。
只是,他是没有那个福气的。
如今,就只能将这个梦想,寄托在齐崇光身上了。
齐崇光听了他半带感慨半带期盼的话语,看着他羡慕又嫉妒的神情,只觉得心中五味杂存,既为齐逸峥感到酸涩,也为自己即将得到佳人而庆幸欣喜。
许久,他正色道:“父皇放心,儿臣定然时刻牢记李妹妹今日的情分,绝不会辜负她。”
不同于对着蕾儿时的甜言蜜语,只有寥寥数语,但心底的信念,却是无比坚决的。
齐逸峥露出欣慰的神色,淡淡笑道:“若你真能做到,是蕾儿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
即便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但一颗心,还是要有所归依,才能别无所求。
虽然看上去,他对齐崇光的爱并不明显,但实际上,他还是很疼儿子的,希望儿子将来过得好,拥有自己都没有品尝到的喜乐幸福。
蕾儿样样都好,唯一的瑕疵,就是身子不适合孕育。
如今,齐崇光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来了。
而蕾儿,不顾一切要嫁给他。
如此小儿女,可谓情比金坚。
可以想见,两人的未来,只要携手,只要一直同心,必定是能想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