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打劫”和“蹲牢房”这两个敏感词,三个土生土长的京城混混不约而同地哑了口。
“端木游”沉脸,继续磕。
“你们那大嘴叉子一张不挺能白活的吗?麻利儿着呀,怎么变没嘴儿葫芦儿了?”
“费了半天的吐沫,我也不跟你们嚼舌头了,反正你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自个寻个漂亮的女警察体会体会激情与恐惧,一面送把玫瑰花,一面坦白交代去!偿”
视野辽阔的“魔域天龙“探悉一辆闪灯而未鸣笛的警车正于附近的街道靠过来。
曾为警察的武赢天知道自己该走了。
此地不宜久留,因为作为抢劫的间接见证人和撞车的直接当事人。
即便自己不提及连撞三辆自行车的事别人也会高调唱说的,到时候免不了被安排上医院做检查,在怀疑是否有骨折的情形下这放射科是必去的,那么自己的金属身体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作证事小,保密事大。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端木游”将两边人都望了望,话予双方道:“得嘞,你们都好自为之吧,我呢就不奉陪了,多事之夜,一晚上都不得消停,该找个豁亮的地儿焖得儿蜜去。”
言毕,妖精撒腿便跑!
一溜烟就没了影,不给任何人使话留人的机会。
他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惊呆了余下的敌我双方,五个脑袋被牵引着偏转过去,看得河马般犯傻。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人突然间玩起夺路狂奔,谁也不知道他这唱的是哪一出?
“端木游”那令普通人可望不可及的速度和身法太不一般,与被撞者或者撞车者的身份完全不搭调,比个正常人还威武,这令刚才的撞车原因变得扑朔迷离。
北京土鸡蛋们看得贼眼昏花,心心脑脑也扎进了一大堆鱼钩!
自己仿佛就是上钩后被人戏耍的鱼——他们都伤成这滚瓜破样了,这肇事者居然没事?不会是处心积虑的吧?
邵玉后知后觉地喊道:“诶,端木游你去哪儿?快给我回来……”
眼见话不留人,她用力一把将本就勉强站立的身边人推得踉踉跄跄,“哥,你快去把他给我追回来,多一个证人多一份指证。”
“呃,那个,我刚才崴了脚。”
思想也崴了脚的邵刚尚未画完愁容便眼前一亮,精神也为之一振,“诶……警察来了!”
警车一出现,一方的腿立刻软下去,另一方的腰杆子马上硬起来。
片刻之后,警察进入办案程序……
[大杂院……]
踏进院子,武赢天发现本该无人的西屋亮着灯。
不用说,这是又来了新的租户,他心笑这老爷子动作蛮快的,根本舍不得房子闲置上那么一时半会儿。
进屋后,他将还在路上就已关机的手机扔去一边,然后舒舒服服地枕手躺下。
妖精的思绪还未依照身体的状态静下,耳边就传来南屋里的那对长住的老夫妻的争吵……
这嘈杂的噪音不容回避,这不是因为其音量的急剧扩大,而是因为其内容的不断深入。
钱!
三十五万元!
他们为钱而发生争执!
男的这方急需用钱,这才发现钱没了。
追问之下方才知道这些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所有身家都骗子骗了去,而这倒霉事的发生完全是拜他老婆所赐。
祸事的发生已经有一段时间,管钱者以前对此只字不提,她本寄希望警察能帮上忙,暗中平息此事,但几周过去了,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
纸包不住火,终究还是东窗事发。
事情的起因在于利。
在熟人的介绍下,掌管财权的人贪念天上掉馅饼的美事,私自将掌管的所有钱以15%的高额月息借给了一家贸易公司。
现在这家公司人去楼空,老板人间蒸发了,现在别说利息,就是想要回原来的本金都是痴人说梦。
但凡涉及到缺钱的事很少有人会掺合。
因为在通常情况下,这一厢情愿的热情会自讨没趣地换来“借钱”二字,届时反而自寻烦恼
乐善好施之人名声好听,可在好听的名声背后是苦涩和辛酸,谁都不想当好人,除非是九牛一毛的小钱。
争吵的内容搭载着激烈的声音强灌硬塞地四处放送……
大宅院里没人听不到,如果一次没听清还有二次,两次没听清还有第三次,第四次,核心事项一直在循环播放。
吼叫声不清不楚兴许还会引人来访,此时此刻,清晰是一扇无形的门,它阻碍了邻里的脚步,敲碎了他人蠢蠢欲动的善心。
巨额的金钱数目使人避之不及!
虽然摔东西的声音令人心惊肉跳,但……
堪称最爱凑热闹,以至于达到多管闲事境界的房东刘秉坤也退避三舍地放大了电视音量以做掩饰,新来的住户更是装聋作哑地死死呆在自个屋里。
南屋夫妻俩异常激烈的吵架没有吸引来劝慰者,除了“端木游”。
大杂院的建筑结构不规则,南屋很大,有两间房。
靠东边住着一位神出鬼没的中年人,他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是干什么的,时不时才回来小住上几天。
此人性情古怪,很孤僻,从不与人打招呼,身主就没与他打过交道,属于熟悉的陌生人。
眼下发生争吵的这对夫妻住的是靠西边的屋子,身主与他们虽然谈不上有何交情,但平日里见面却会互相打打招呼,算得上熟人。
武赢天不是个爱管闲事的妖精,但有时候却不然。
如果旁人的事情重大,而自己又具备替他人消灾的能力,在这种情形下,他不插手对自己都交待不了,心烦不如身忙。
妖精脑子一热,南屋响起了敲门声,屋里跟着一静。
牛翔阳道:“谁呀?”
“牛大哥,是我,端木游。”
门开了……
地面很狼藉!
只见栾欣珠泣不成声地面朝里坐着,显然是不想让外人见到自己的丑态。
而牛翔阳则面红耳赤,半张脸面瘫般拧巴着,额头微汗密布,其愤怒程度可见一斑。
“端木游”也不管主人同意与否,将身子往前一压,拉着开门者进去了,
牛翔阳不喜欢外人来插手自家的恩怨。
他没好脸色更没好气地道:“端木兄弟,你如果是来劝架的那就没必要白费心思了,我们两口子之间的这档子事横竖都得下油锅煎炸,不是劝架就能解决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站错队伍等于火上浇油。
气路只有一条,有两个方向可选,打进去,放出来。
口舌之争是气不顺,顺气首先要顺心,想顺心就必须要顺话。
不速之客的嘴边既挂笑又挂话。
“牛大哥你误会了,你们夫妻间的这趟浑水连龙王都不敢沾惹,谁敢往两人中间站呀?”
“我可不是来劝架的,那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完全就是虚无缥缈的哄人东西,连我都不爱听,是能忍的事就不会吵,是能退的事那也就不是事。”
受言者大赞:“说得好!”
来客道:“有些矛盾就是得硬碰硬地把它解决掉,我今天晚饭的时候也吵架了,这还没完,回来前临了还在大街上干了一架。”
“端木游”毫无常理的回应打消了牛翔阳的抵触情绪。
他惑惑地问:“你这又是为什么?”
“钱!”
“钱?”
牛翔阳残存的最后一丝抵触情绪化为乌有。
他感同身受地苦笑,“又是钱,还是为了钱,没想到咱们竟然还是一对难兄难弟。”
男主人忽然间觉得不对,他糊涂问:“诶,既然不是劝架,那你瞎颠进来做什么?”
对方没有追问有关钱具体情况,这令“端木游”免了花言巧语,更省了不少心,他挠了挠头,弄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神情开始生事。
“牛大哥,说出来你别见怪,我呢是想请嫂子明天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牛翔阳言罢厌恶地看了看老婆。
栾欣珠奇怪地回过身来,目光回避开丈夫,仅仅看着来客。
“我的烦恼和你们一样,也是为了钱。”
“实话说了吧,唉……其实你们也看到了,长久以来我一直不顺,算是走了霉运。”
“我真是够倒霉的,工作换了不少,可是去的公司没一家是做得长久的,这不,我现在又失业了!”
栾欣珠道:“啊……你又丢工作了呀!”
“可不是,人不能一辈子都总这么倒霉吧!好歹也逆转上几次让人顺顺心,否则这人活着还有个什么劲,你们说是不是?”
两人均以点头代答。
“我左思右想都不得其解,于是我在几个月前让家里人拿着我的生辰八字去找在我们当地比较有名的算命婆子算了一卦,你们猜结果怎么着……”
牛翔阳磨心霍霍地接话,“怎么了?”
“算命婆子的话奇奇怪怪,我听了都觉得很好笑。”
“她是这么跟我娘说的……‘你儿子想转运并不难,但不能单独转,需要找一个有同样境地的人帮忙,双方一起转运。’”
牛翔阳和栾欣珠听得耳扇。
“算命婆子特别交代,这世上有同样境地的人很多很多,绝不是随便找一个就行。”
“这个人的出现得看机遇,因为要改变命运绝非易事,满足机遇的条件很苛刻,必须同时满足三条,缺一不可。”
牛翔阳和栾欣珠听得左眼跳。
“你们也听听到底是什么条件,这么苛刻!还三条……”
牛翔阳和栾欣珠听得聚精会神,还把头伸了伸。
“第一,当日我要在太阳落山之际因为钱的事与别人发生过争吵。”
“第二,当日我还要在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与另外的人因为钱的事发生过打架,但绝不能见血。”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乱七八糟的,算命婆子讲的这些个条件也太不着调了,弄些很难做到的事来糊弄人。”
牛翔阳酸笑着插话:“嗬……是有些牛皮哄哄的。”
“毕竟是大学文化的人,我始终认为这完全是江湖术士的一派胡言,是妖言惑众,不可信,并一度反省自己是病急乱投医走了迷信的路。”
“所以啊,我从来就没把它放在心上,本来早已经淡忘的事,谁知今天它竟然真的发生了,并且完全吻合条件。”
牛翔阳和栾欣珠是属于时不时也会相信命运的人,他们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论。
“算命婆子说了,首先要满足这两条才能有第三条,这第三条就是……”
到了关键节点“端木游”突然间忍住不说,转言其它。
他只是一个劲地感叹:“太神奇了……呵呵,太不可思议了,直到现在我都不相信这是真的!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如假包换的算命人?哎呀……难以置信!哎呀……”
因为关乎自己,栾欣珠实在等不及了!
她两眼放光地催促道:“快说快说,算命婆子的这第三条是什么?”
待吊足胃口后,“端木游”才缓缓道:“这第三条就是……这位决战命运的搭档就在我认识的人中。哦,这里算命婆子特别强调此人必须是年纪比我长,而且又结过婚的女人。”
牛翔阳和栾欣珠互相对眼扫描着,两颗心扑通直跳,与当年相亲时如出一辙。
“算命婆子的框框套套非常之多,依照她所说,如果有人符合上述条件,而她又恰好在我具备第一条和第二条的当天晚上与其丈夫……”
“这里要特别强调只能是丈夫,而不是别人,两人因为钱的事发生争吵,或者打架都无所谓。”
“那么……这个女人就是我要找的那个改变命运的机遇!两个人一起结盟就可改变命运!”
栾欣珠和牛翔阳再次互相对眼扫描着,两颗心扑通乱窜,与当年新婚入洞房时神肖酷似。
开沟挖渠的预热已经达到预期效果,剩下的就是开闸放水。
“端木游”一锤定音道:“现在我的盟友出现了,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嫂子,天意如此,我们一起联手改变命运吧!”
“我,我……”
栾欣珠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你真的是在说我吗?”
“嗯,舍你其谁?别无他人!”
男人不那么无心无脑地感性,短暂的着迷过后牛翔阳主动清醒自己。
他阴阳着声音道:“说的跟神话似的……端木兄弟,说说看,你准备和我老婆怎么个结盟法?”
通过察言观色就能看出有人似乎不想买账,即便当事人也有些不确定,但这并不影响妖精临时计划的实施,因为她有绝活可埋葬质疑。
“很简单,嫂子负责出钱,我负责出手,算命婆子是这么说的。”
钱!
巧立名目地要钱!
这又是一场精心设置的骗局!
说一千道一万最终还是回到钱字上,如果自己乖乖就范,继续糊里糊涂地数钱出去,这不成了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傻子么?
认为自己被戏弄才能发出的惨笑声立时环梁绕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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