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在看“妖精”。
二人均是不动声色,也都饥渴地盼睹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发动机预热需要一段时间,水手叫所有人都穿好橙色的救生衣,岸边的杂工开始解开拴船的绳子。
一旦快艇出发,可容借便的机会就寥寥无几。
时不可待,武赢天咬咬牙,当即决意使妖诈。
摘下太阳镜。
她猛然起身……
“嗨……张敏芝!我在这里……”
女孩煞是存真地欢欣拼命挥舞双手,她向着岸上三三五五而聚的人群撒声呼喊,“这里,这里……”
“李珮瑶”这毫无征兆的突袭之举惊懵了所有的身边人,无人不用眼睛来抓她的脸。
“妖精”边喊边寸寸挪步,故意接近臭男人自然前伸的左脚……
勾到了!
“哎呀!”
只见人影一晃,她跌身而落。
“姑娘小心!”
“李珮瑶小心!”
臭男人的身手极为敏捷,他从容地扶住了对方的右胳膊,女孩摔而不倒,她趁机隐秘地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此人的右小腿侧面。
在此情形下,一个寻常女孩该有的反应自然是受到了惊吓。她表现得很自然,“我的天,吓死我了!”
武赢天立身后赶紧怕怕状回到自己的座位,可劲地频拍胸口,“哎哟,虚惊一场。这位大哥,真谢谢你啊!”
臭男人并不言语,只是颔首回应。
“刚才太危险了!幸得这位大哥手脚快。”
方见把手搭在眉头,挡住阳光四处找人。
一同为其寻人的张俊峰茫然问:“张敏芝是谁?好像岸边根本就没人应你啊?”
武赢天伪作回顾道:“你们不认识,是我们隔壁宿舍挺好玩的一姐妹。唉……不是我看错了,就是她没听见,害得我差点掉入水里。算了算了,不管她。”
水手半使白眼道:“要开船了,你们都坐稳一点,坚决不许站立,别再出岔子。”
发动机的轰鸣迅速增大,运转声与船行速度同步加快,不过数十秒的光景,快艇已然在水面上冲浪跳跃……
“妖精”的心跳随着船速一起加快!
其思绪更是随着快艇一起上下起伏!
她摸到了手枪!
此人正是王强!
佐证此人便是王强的证据还有先前那句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夹带东北口音的话——“姑娘小心!”
“哟……哦……好畅快呀!”
王、张兄弟二人迎风挥手欢呼。
方见被感染之下也张口随和,“哦嚯……哈哈哈哈……”
臭男人发紧的脸面随着距离的延伸而松展,继而竟淡淡起笑。
尤其迷恋水的武赢天只是机械地假和欢呼,完全不解风景何画,风情何般。
“妖精”的脑子飞速运转。
“发短信报警?不行,人就在旁边,实难以掩蔽,一个疏忽整船人就连着一起遭殃!”
“就地擒他?旁人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可他是持有两只枪的特种兵,毫无胜算可言!”
“对了……水!李珮瑶的水性颇佳,资料上并未提王强的水性如何,他不见得会水!”
山环水抱,天光云影。
在游客眼中呈现出的是那美丽而又独特的山峦之画——睡美人。
“哗……”
快艇激出一排排泛白色的巨浪,它在大转弯,返航。
臭男人动了!
他不惧警告地离开座位,给水手甩过五张红色大钞。举止怪异的乘客对抗着噪音大声道:“兄弟,再往前开一程,我在鹤山岸边下。”
钱通鬼神!
正欲呵斥的水手嘿嘿笑纳了这份私财。
“哗……”
快艇再次行出激起排排巨浪的大转弯。
其余游客不明就里,却知自己可以顺便多玩一程,纷纷笑色缤纷。王宽食指狠戳大山,任性地使出他的大嗓门:“睡美人……我爱你……”
旁人蓦然顺景斜视,臭男人也不例外。
他难得走神!
她机会来了!
“妖精”突然出手!
王强松懈得毫无防备,他下意识的条件反射陡然是去抓住掀推他的女孩。
强悍的王强被她抬脚一翻,呈现熊抱状的两人一起向后翻滚,坠落而去。
快艇上眨眼间便空出了两个座位!
只留下不可触及火鸡视觉的音波。
不可触及的音波鸣绕于众人耳边:“快报警!”
“哗啦!”
水声澎湃在心脏!
船速极快,落水者的身影顷刻间就模糊而去。
方见立身暴吼:“有人落水啦!快调头救人!”
“不准调头!不能救!”
王宽跟着一个箭步过来横拉住惊恐的方见和水手,他回头道:“张浩南你快报警!李珮瑶喊的是报警!”
“王宽你疯了!”方见怒吼。
“你没见李珮瑶那是故意拉人下水的吗?你个白痴!不准掉头!那人可能是警方正在抓捕的通缉犯!”
九袋长老浑厚的吼声具有绝对统治力!
可怜方见被冲得头晕目眩,一时间竟忘了词,发声的位置替换到正在报警中的张浩南,其话语很仓促。
王宽鼓眼再道:“李珮瑶的水性出类拔萃!况且‘报警’与‘救命’声调差别很大,这绝非口误,相信我!”
“好,就算如你所说,李珮瑶弄进水里的人真是罪犯,难道我们就这样袖手旁?”
稍事冷静的方见终于找回了自己,“王宽!我们是安全了,她安全吗?如果我们齐心协力去对付罪犯,胜算是不是更大!”
“方见!拜托你好好动动脑子……此人可能有枪!”
王宽以自己的深度分析勃然回道:“要是凭我们四人就能从容对付这个罪犯的话,李珮瑶又不是傻子!她犯得上自己孤身一人去冒险吗?只要动手时招呼一声,我们都会义无反顾地帮忙!”
方见哑了。
已成功报警的张浩南喃喃续话。
“王宽的分析有道理……李珮瑶前几天就一直在找人,我们当时都猜不透她在找谁?”
“我们两人是一再地追问,可是问了也白问,她一直守口如瓶。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她如此执着地隐瞒,原来是在找罪犯。”
水手惶惶中将性能卓越的快艇盲驾成了“狗骑兔子”,突突地破船般摇晃在水面。
驾驶船舶的人对乘客的人身安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在扛不住被解雇外加巨额赔偿的的双重压力之下他于衰色中聚敛出一对蟑螂眼。
水手哭腔道:“大哥,求求你们赶快统一意见,救还是不救?”
[落水水域……]
王强的墨镜在入水时早就遗失,五官已是大白于天下之人露出了他激怒之下的庐山真面目。
困住罪犯的目的已经达到,武赢天暂时不想与之产生对决,无奈自己被对方反拧了双手后死死擒拿着,根本就脱不了身。
臭男人自打泡在水里之后其气味倒是不臭了!
不过……
“臭”这字眼依旧存在,只是转移到了别处:臭着脸!嘴也臭!
“草你妈!哨子等牛子磕的下扇儿,我丫削死你!”
骂毕,王强上来便对着“妖精”的头部就是“嘭”的一记铁拳!这拳狠狠地打在了她的左脸上。
紧接着!
一记记发泄怨气的重拳暴雨般持续打在她的左脸上!
“嘭、嘭、嘭……”
拳砸玉面!
毫无悬念。
越打越狠!
水中的搏斗如同泰山压顶般一边倒!
武赢天忽略了“特种兵”这三个字!
身主李珮瑶的水性再好,那也只是普通的游泳技术而已,而曾身为国家杀人机器的特种兵练就的可是水中格斗战术。
如此挨揍之下,“妖精”下意识地想去痛哼,却心惊自己并无不适,没什么可哼的。
拳影笼罩之下她暗暗庆幸拥有那令X光透视设备发生故障的,莫名得来的金属身体。
她是没什么大碍,王强则不然!
为了教训这个从行为到发型都倍有警察嫌疑的女孩,他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消怒火,全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可是……
他打来捶去十数次,对方的脂粉脸依旧很迷人,毫无杀青的迹象,她这面子给的人是特种兵,赏赐得相当邪门。
紧捏的拳头忽然停止。
手指一张,改为了探。
细致周密地上下查探!
一查枪支,二查证件!
全方位搜寻之后竟一无所获,本以为对方是警察的人糊涂了。他恶瞪着美颜之人道:“下扇儿你不是警察!你究竟是谁?”
此刻的“妖精”早就恼羞变怒,已是顾不了活捉的价值,更不忌讳匿踪会留有余孽的后果。
她一心只执念着先将行出侮辱的人斩杀而后快!
被俘之人浑然一挣,警惕已弱的蛮力大手难困泥鳅般滑腻的肌肤,逃逸的芊芊右手迅速抠去耳塞。
塑形的衣衫微微摇晃……
他视野里就只有衣衫!
“呃啊!鬼……”
怪声的嘶叫发自灵魂***僵硬的灵魂!
任凭他是饱经训练的特种兵,任凭他是杀人如麻的冷血动物,可还是慑服于眼前鬼一般的恐怖景象。
不过……
特种兵毕竟是特种兵!
他瞬间撒开双手取枪!
两把压满了子弹的军用QSZ92式5.8mm手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空无人影的衣衫拼命射击……
“砰砰砰……”
武赢天的金丹较之过去几次苏醒得更为缓慢!
就在其暗暗焦急之下,逆血功力还尚未来得及运转,枪响了!她的后背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痛感。
与此同时……
身后之人的视界细细溃动,景物在一瞬间苍白,迅即漆黑。
疼痛归疼痛,可子弹奈何不了这副由奇点偶金属于分子级锻造的身子骨,金丹终于驱云散雾,逆血功力如滔滔江水般激昂顺畅。
猛地一回头!
她张口准备祭出【逆血吼】的无影刀进行报复性的绝杀。
可是……
枪停了!
密集的痛感也淡去。
只见王强的脸部肌肉向下收缩,喉咙里的舌根拼命伸出嘴巴,眼眶撑得很开,圆凸的眼球大而无神。
紧接着!
冰凉的血从黯黑的部位蜿蜒扩散而出,红涡盘旋。
死了?
无呼吸……
无心跳……
他死了!
阅死人无数的武赢天眼观耳辨后便知道自己的杀招实属多余,再动手就与伍子胥的鞭尸之孽无异。
“女鬼”放回电池耳塞。
现身。
蛇形卷扭身躯自查伤情。
她透过救生衣上的枪眼看到的是并无伤口的白皙后背……
其落心之余带出冷笑道:“我还以为这臭男人是被吓死的,原来是被反弹的子弹给灭了!自杀自杀……呵呵,好生另类的自杀,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王强此前疯狂射出的子弹,才刚刚顶凹“妖精”的肌肤一厘米,就被她那神奇的金属复合身体照原路报复性地反弹打回去!
两把手枪一共极精准地射出了八颗子弹!
然而……
其中有五颗返回到臭男人自己的身体上!
最致命的两颗子弹不偏不倚击中了心脏!
他至死前最后一秒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一方搏杀,一方争辩。
一方战罢,一方登场。
一连串的枪响波及到还在犹豫不决的快艇,王宽那不祥的预判不幸被言中!
意见迅速统一,而且只用数秒。三心只有一意——就算挨枪子也要去救人!
各执一词的乘客们罕见地达成一致,现在反过来是水手逆有一门心思——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狗骑兔子”瞬间就变回了疾速的快艇,水手加大油门夺夺逃离,其哭扇着脸的神情犹如丧家之犬。
方见:“混账!给我开回去!”
水手:“不要命了?那人有枪,会死人的!”
张浩南:“回不回去?”
水手:“不回!就不回!给钱也不去!”
王宽:“给钱?想得美!老子给你拳头!”
六个拳头如硕大的冰雹般硬硬招呼过去:“嘭啪嘭啪……”
“饶命啊!饶命!我回我回……”
快艇以极限的动作行剧烈变向!
乍然观去几乎要有倾覆的征兆!
王宽狠啐了一口道:“再敢玩花样老子就把你的救生衣扒了,扔湖里喂鱼去!哼……”
“李珮瑶!李珮瑶……”
船与声音一道寻着橙色的救生衣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