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却从不是一个乐于成全自己敌人的人,相反,看着对方越痛苦地挣扎,她心底的伤才能好地越快。血债,总是要用血來偿还的。
再不理会他,清颜抬脚就快速朝宫外行去,只是那清浅带笑的嗓音却夹杂着深秋的凉意,一点点地浸透心扉,让和士开如坠冰窟:“你可知道,要让一个人赎罪,最好的方法可不是赐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这世上最残忍的酷刑,我一定会看着你,在痛苦的折磨下永不超生。”
秋风瑟瑟,吹散了话音的同时也吹红了遍染邺城的枫叶。
依然是记忆中那张出尘若谪仙的俊逸脸庞,广宁王高孝珩看着牵着马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一双星眸中不由自主地便是闪过担忧:“这么急着要走么?”
她千里迢迢地自塞外赶來,才歇息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要离去,他实在是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承受不了。
“无碍的。”回以嫣然一笑,清颜回答得颇有些沒心沒肺:“我沒那么娇弱,二哥放心便是。”下一次回來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她说什么也得跟孝珩见上一面才说得过去。
知她性子执拗,说一不二,孝珩也沒有多劝,浅笑着点了点头也就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題,转而正了脸色问道:“母亲那里,你真的不打算再去看看了?”他如今已是另辟了一处府邸居住,鲜少回去,不过也知道高夫人对长恭夫妻挂念得紧。
沉吟了一会儿,清颜却是只能叹息着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触景生情,对谁都不好,母亲和正礼有二哥你照顾着,我和长恭都很放心。”
“你这丫头,还真是把什么事都扔给我了。”眼见离别的气氛有些感伤,孝珩不由伸手戳了戳清颜的额头,语带戏谑地道。
“呵呵,那也是因为二哥值得信赖啊。”明白他的用意所在,清颜极为配合地应着,在再度交谈了几句之后,她退后两步,眼含惜别之意:“二哥,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翻身上马,孝珩却是忽然温声叮嘱:“清颜,你憔悴了很多,塞外清苦,善自珍重。”
握着马缰的手松了松,清颜显然是沒有料到他会这么说,当下就有些回不过神來。半晌之后恢复清醒,她却也只是抿了抿唇就郑重应道:“我知道了,二哥你也保重。”说罢,她再不停留,一扬鞭便是策马离去,徒留给那仍旧站在原地的人一个洒脱的背影。
有的人,有的情,注定此生都无法回应。既然停留便已是殇,那又何苦再将这份痛延续下去?纵情离去,不过相忘一场,彼时寂如烟花,繁华落尽也便罢了。
一身白衣的孝珩看着那道仿佛深刻进灵魂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这才悠悠回转。低声轻喃,这个超脱凡尘的浊世贵公子在转身的瞬间却是笑出了泪光:“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间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