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鼻涕淌下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然是在他的胡须上结成了冰块。
风寒入骨,雪花飘飘,却风越冷,雪越大,陈宫的双眼中越是充满了火热。
他吃力地攥紧冻僵的拳头,嚅动冻僵的嘴唇,低声说道:“刘繇人中龙凤,自海内战乱以今,扬州所受的兵灾最少,民口充实,百姓富足,又丹阳、庐江悉产精兵,今有我与文远往去相佐,刘繇一定能够成事,扬州大有可为!等先帮刘繇把扬州诸郡尽收於掌中后,我就进言刘繇,说动他北过大江,渡淮水,往攻徐州!徐州是荀贼的老巢,他必不会不救,而只要他回军来救,整个的局面就将完全打开,我兖州数百万生民就能得出苦海!”
何谓“整个的局面就将完全打开”?
在陈宫的设想中,只要荀贞离开颍川,回救徐州,那么首先,颍川朝中,杨彪、董承等反对荀贞的众臣,不用陈宫挑拨,他们就肯定会抓住这个时机,在颍川搞些事出来,反对荀贞。
其次,如果荀贞在那个时候还没有消灭掉袁术,则袁术也肯定不会放过机会,一定会对颍川发起进攻,给荀贞造成更大的麻烦,而如果那个时候荀贞已经消灭掉袁术,亦无妨,还有刘表,袁术一亡,刘表的地盘就与荀贞接壤,他焉会不对荀贞升起忌惮?完全能够把他拉到刘繇的阵营中,照样给荀贞在颍川造成麻烦。
再次,还有兖州、冀州这两个方面,兖州那边,陈宫可以去联系他的旧友,让他们作乱,冀州那边,可以说动袁绍,进攻与冀州接壤的兖州、青州。
这样一来,三管齐下,他相信就算荀贞眼下看来,好像是事业如火如荼,蒸蒸日上,然至彼时,也只能手忙脚乱、焦头烂额!而再视整个局面的发展,待到最有利的时机,他再给荀贞以致命的一击,兖州之光复,不就指日可待了么!“虽你荀贞之,现下已然囊括三州之地,加上豫州,可谓四州,并胁持天子、朝廷在手,可也正因为你势头太劲,今已成天下公敌!危机、危机,‘机’,正在‘危’中,不错,我陈宫比起你荀贞之,我现在似乎是身在危中,可这机会,其实正是存於看似於我不利的险局之中!”
话到此处,不妨多说一句,陈登不肯去投袁术,是因为他觉得袁术不是个能成事的,可以理解,却既然在他的设想中,他都已经考虑到了袁绍,那他为何不肯去投袁绍?
原因也很简单,袁绍名气太大,帐下的名士、谋士太多,他如果往去投之,在其间必难独得袁绍信用,也就万难使袁绍为他所用,帮助他光复兖州,故而他从来没有生过念头去投袁绍。
却是袁术无能,袁绍名高,这一对兄弟,自始至终不在陈宫的投奔考虑之列。
张辽因为他半独立的状态,所以他的营地和吕布帐下诸将之营未在一处,而是他自为一营,且其营与吕布帐下诸将之营间隔甚远。
因此,他一大早率部出的营,却是一两个时辰后,才为吕布帐下诸将知道。
闻讯以后,高顺等将急忙求见吕布。
高顺先已遣人去追张辽,问张辽是要做什么去,张辽没有隐瞒,实话实说了。故而高顺已知张辽、陈宫是要投奔扬州刘繇,见到吕布后,即把打听到的这些,禀与吕布。
魏续怒不可遏地说道:“明公轻财厚施,恩待陈宫,还有那张文远!现他两人却不告而别,居然要弃明公,投奔扬州,简直忘恩负义!末将愿为明公擒他两人回来,由明公发落!”
吕布呆若木鸡,半晌没有说话。
魏续喊了他一声:“明公!”
吕布缓过神来,吃惊地说道:“公台与文远奔扬州去了?”
“是啊,明公,此二人忘恩负义,不告而别,可恨可恨!末将愿为明公擒他两人回来,明公若是不愿再见到他俩,末将便为明公取其二人首级,献给将军!”
“你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魏续愕然,说道:“明公?”
吕布说道:“公台与文远今既要弃我而投扬州,那肯定是因他两人在我这里不如意,所以才生了此念。好聚好散,既然他们要走,我也就不留。”
高顺问道:“明公何意?”
吕布叹了口气,说道:“由他们去罢。”
魏续涨红了脸,急声说道:“由他们去?明公,就这么让他们走了?这可不成!”
吕布想了一想,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倒也是。”望向堂外,雪下到这会儿,已经渐渐下大,大雪飞扬,院中的庭树、地面皆已积了薄薄的一层,吕布说道,“这么冷的天,又下起了雪,他们也不知带够了冬衣、粮秣没有。若是半路上饿坏了、冻坏了,岂不我之过也?”吩咐高顺,说道,“派人去库房取些粮秣、冬衣,赶紧追上文远、公台,给他们送去。”顿了下,又说道,“他们到了扬州以后,身在异地,不可缺钱,再取金饼百个,一并送与给之。”
诸将面面相觑。
高顺伏拜在地,说道:“明公仁义,此举可比古之大贤!”
吕布抚须而笑,说道:“是么?”吩咐高顺,说道,“按照我的命令,你速去办罢。”
高顺应诺,起身退出堂外,转身待走,听到堂内的吕布吩咐他的主簿,说道:“为我给司徒赵公起草回书一封,告诉赵公,我将要入朝,参加明年正旦的大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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