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听到这话,第一反应不是庆幸或者为难,而是下意识的看向四周。
确定周围的酒客仍旧在各自谈笑,没有任何人注意他们,萧何才将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他狠狠瞪了刘季一眼,咬牙切齿的说:“秦国律法严苛,我现在又给秦国人做狱吏,若是敢这么干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想让我被挫骨扬灰吗?”
刘季吊儿郎当的翻了个白眼,对上萧何严肃的神色,转脸又笑了起来。
他摊了摊手:“不然还能怎么办?隔壁不远处就是秦国的六十万大军。除了百越都没有仗可打了,拿着军功晋身已经没希望。你要是不肯做这事情,这辈子只能老老实实做个狱吏消磨日子了。”
刘季用手肘对着萧何轻轻一撞,再次开口道:“你不是会模仿别人的字迹吗?抄写一份替换出来又能怎么样?反正没人知道——大丈夫不拘小节。”
萧何想也不想,直接摇头拒绝了刘季的提议,神色庄严的说:“我是想让家中过得好一点,可这么做于德行有失,不是大丈夫所为。我宁可一辈子我在沛县当个狱吏。”
“我说萧何你啊,真是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了。”刘季叹了一口,剥开一枚盐水煮花生,将果仁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萧何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叹息一声,可眼神虽然遗憾却不后悔。
“阿——阿、嚏!”坐在一边老老实实听着刘季说话的夏侯婴猛然一抖,大大的喷嚏声震得满酒馆都一清二楚。
酒客们善意的笑了几声之后,刘季拍了拍夏侯婴脊背,眼神带着些许关怀的说:“阿婴,你年纪小,最近天气转冷了怕是着凉了,赶紧回家歇一歇吧。”
“我知道了,没事儿的。”夏侯婴直接一伸手就将鼻水抹去。
他带着点刚刚成年男子特有的执拗抱怨道:“最近的天儿也不知怎么的了,凉得未免太快了些,冻得人浑身发僵。”
听到夏侯婴的抱怨,刘季若有所思的抬起头向东南方忘了一眼。
随后,他拧着眉头说:“最近恐怕又要开战了。”
萧何闻言点点头,跟着皱起眉头,十分厌恶的说:“对,这些日子是有异动!秦军成天到晚打个没完没了的,楚地的粮食都快被他们征空了,这是要活活饿死我们这些穷百姓才满足吗?”
他没了喝酒闲谈的心思,将酒碗扔在一边,气哼哼的开口:“这些日子除了征粮,恐怕还要再调一批民夫过去,你们恐怕都要去做工的。”
霎时,刘季和夏侯婴也都没有轻松的心态。
在座四人,萧何和曹参都是狱吏,只有他们两个是平头老百姓。
若是征发民夫服徭役,刘季和夏侯婴俩谁都躲不过去,而按照秦国的律法,擅自逃脱、躲避徭役刑罚重得让人完全承受不起。
“得了,敲到船头自然直,想那么多做什么?”刘季拍了拍夏侯婴的肩膀,笑了起来。
他周身萦绕着一股令人信服的气质。
夏侯婴对上刘季的眼神,没多一会就冷静了下来。
不足百里之外的秦军营地,王翦看着奔腾而来的河水带来的一支支运送粮草的行船,脸上露出的惊喜的笑容。
“工程竟然这么快!”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王奔跳下运送粮草的行船,直接扑到王翦身边,高喊一声:“父亲,我回来了!”
王翦上下扫了王奔一眼,欣慰的点点头,在他肩头拍了拍,难得温和的说:“蒙武将军把你训练的很好,又高了不少,壮实了不少。”
短暂的叙旧很快就结束了,王翦收起脸上温情的笑容,严肃的说:“工程结束得这么快,战士们是不是都累坏了?”
王奔立刻听懂了王翦的未尽之语,马上回答:“将军,绝对没有这样的事情。御监知道我们不是专门来替他修渠的,对待大军十分客气,每日早晚都可以空出时间让蒙武将军带着我们操练。”
王奔说着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眯缝着眼睛道:“这群征用的民夫之中有不少原本的楚地战士,都是很勇武的老兵了。我和蒙武将军一琢磨,他们留着也是留着,不如选拔一群人上来,所以此番,除了原本跟去的人员外,又带回来十五万大军。”
王翦跟着点头,夸奖了一句:“蒙武将军做的极好,荆楚的士兵一旦战斗起来都是不要命的,他们对百越的地形和气候也比我们熟悉得多,很好、很好,此事做的太好了。”
虽然有了王奔的保证,可王翦还是不放心的亲自同蒙武商讨之后才彻底定下心。
他脸上露出放松的神色,终于叹了一口气说:“打完这一仗,咱们终于能歇一歇了。”
蒙武爽朗的笑了起来,高声道:“若是此番大胜,我一定要带着儿子们去镇守北疆,打得匈奴再也敢回来。”
王翦闻言眉头一皱,厌恶的说:“怎么?匈奴再一次南下了?”
蒙武跟着不屑的勾起嘴角,冷声说:“他们听说新主即位。对着一个年仅二十二岁的青年,无耻的匈奴人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才被李牧将军打垮了没几年又来进犯我大秦,匈奴人真是太自负了!我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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