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秦子楚手捧着新刻成的竹简,发出一声赞叹,回过头用感激的目光笼罩着吕不韦,真诚的说:“太傅,你的用心异人无以为报。”
吕不韦刚刚还晦涩难明的眼神立刻恢复自信,他鼓励的看着秦子楚等待他将话说下去。
秦子楚深吸一口气,终于道:“异人一定用心学习,不会缀了太傅的名声。”
吕不韦盯着秦子楚半晌,忽然摇着头笑出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乐不可支的说:“好,公子说的真好!请您一定要用心学习,别辜负不韦的一番心意。”
语毕,吕不韦直接告辞,头也不回的迈开大步走出看守秦子楚的宅院。
吕不韦登上马车,坐在车厢内看着渐渐变小的质子宅邸,心情越发复杂。
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赢异人的样子——异人被送来赵国为质子已经不少年头,无论出入都被一群赵国士兵监视,负责看守他的公孙乾虽然是有官爵,却是个贪得无厌、见钱眼开的人,眼见秦国不曾派人关心异人生活,甚至敢公然克扣他的廪禄,导致异人生活窘迫,衣衫陈旧、出入行走连马车都坐不起了。
吕不韦当时恰巧在邯郸,他初涉商途,眼光独到,把本就兴旺的家业又扩大不少,乘着华丽的马车招摇过市时,异人只是个徒步走在路边神色消沉的年轻人。
可惊鸿一瞥,却让吕不韦瞬间注意到了异人的存在。
他当时还是少年模样,身量未成,五官也不如现在深刻,哪怕身着男装,仍旧面如傅粉、唇若涂丹、美目流转之间宛如好女!
吕不韦与父亲做生意,经常在各国游走,家资千金甚至供养得起邯郸名门富户的庶女赵姬做妾,哪怕异人落魄至斯,他惊人的姿容和周身萦绕的气度仍旧让吕不韦忍不住停下马车,向路人打听了异人的身份——恐怕自己那时候就对秦子楚起过色心。
吕不韦当时完全没想到这个相貌出众的年轻人真的是个少年,而且他的身份竟然是送到赵国为质的王孙公子。
心中的失落转身而逝,吕不韦立刻抓住机会,意识到他可以借助这个貌美少年的身份爬上高位,摆脱商人低贱却富有的尴尬身份。
吕不韦再看质子府一眼,失落的笑着摇摇头,收回视线。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看到从府中追出来的秦子楚,吕不韦不由得心中自嘲:这些时日的交往,让他越来越因为秦子楚毫无才能而轻视他,进而产生不该有的绮念,可偏偏忘记了秦子楚再无能也已经是秦国太子妃收养成了嫡子!
秦子楚能邀请他成为入幕之宾,可自己是绝没有资格染指秦子楚的。
送走吕不韦,秦子楚累得像是刚了一场败仗,不仅身体疲惫,精神也同样萎靡,时时刻刻对身边人演戏让他消耗的精力远远超过承受限度的。
秦子楚抬手捏了捏发胀的额头,发誓自己日后绝不会在如此轻浮的逗弄任何人。
他回想着自己刚才说出的对话和神情、动作,略一沉思,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卷竹简,抬步向赵姬的寝房走去。
刚刚门外的动静那么大,哪怕赵姬再疲惫也该被吵醒了,此时,她正靠坐在在铺盖中,神情寂寥的盯着窗外的梧桐枝叶,一见到秦子楚的身影,惊喜得马上笑出来。
秦子楚虽然对赵姬称不上喜欢,无论任何人对自己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心里都会暖洋洋的。
他快步走到赵姬身边坐下,将书简放在被单上,转而握住赵姬的手掌,在上面轻轻一吻:“吕不韦刚刚送了几担竹简给我,让我学习其中的道理。我早就听说夫人是大家之女,特地来向夫人讨教,希望夫人能够教导我。”
赵姬接过竹简,平摊在被单上,看了几眼后将其卷回原样,开口道:“竹简上的字,妾都识得,但公子要想跟着妾读书识字,要让妾开心才行。”
秦子楚凑上前在赵姬发鬓轻吻一下,笑着说:“这有何难?夫人更衣,我去叫马车,今晚就给你一个惊喜。”
赵姬拉住子楚的衣袖,忍不住追问:“公子要做什么?”
秦子楚单眼轻轻一眨:“秘密,夫人随我去便知道了。”
赵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在侍女的服侍下飞快穿好衣服,正要出门,没想到子楚用一条细布蒙住她的眼睛,一把将她打横抱在怀中坐进马车,惹得赵姬笑得停不下声音。
马车咕噜噜的在邯郸街道中穿行,没多一会就停下了,赵姬又被秦子楚抱在怀中走了许久,她感觉到秦子楚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时,他终于停下脚步。
熟悉的香味萦绕在赵姬鼻尖上,她惊讶的扯下眼睛上蒙着的细布,果然见到眼中满是热泪的中年女人。
女人一把将赵姬抱在怀中,哽咽道:“女儿,你在外受苦了!”
赵姬含着泪水拼命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秦子楚温柔的注视着她轻声道:“夫人,如何?”
她用力点头,早已泣不成声。
“哐当——”一声脆响,秦子楚抬眼向门外看去,一名男仆对上秦子楚的眼睛脸上血色消退无踪。
他直接跪在地上,竟然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