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的要求着实有些出格了。
皇上从书案前抬起头,微笑道,“没有外人的时候,你我兄妹二人就不必这般多礼了。”
顾宛央浅浅一笑,却并不开口。
皇上见她神色间有犹豫之色,便搁下朱笔,朗声说道,“让朕猜上一猜。宛央是坐不住了,想出宫?”
知宛央者,莫则宣也。
顾宛央羞涩地点点头。可这出宫的去处却颇难以启齿。
皇上站起身,“又听说什么热闹地方了,竟引得你这样心动?”
顾宛央顿了顿,终究还是狠下心憋出了三个字,“抱月楼。”她一贯不爱对皇兄撒谎。
皇上闻言,朗声大笑,“你一个姑娘家,去那等地方做什么?”
顾宛央不回答问题,却反问道,“皇兄也知道抱月楼?”
皇上并不掩瞒,“朕还是皇子的时候,也曾偷偷出宫去见识过那温柔乡。”
顾宛央脸上倒莫名其妙地臊得一阵通红了,细声细语地追问道,“那皇兄也见过柳细细了?”
皇上迟疑地摇摇头。
顾宛央见状,轻声解释道,“她是抱月楼现在的头牌,听说美得惊若天人。”
皇上缓缓地点点头,“所以你想去见识见识?”
顾宛央不做声。
皇上手别在身后,兜了几个圈子后便吩咐太监召武直进宫觐见。
武统领一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乾清宫。皇上细细地吩咐道,“你带几个武艺高强的手下,乔装打扮一番带公主出趟宫,天黑之前务必赶回来。”
武直正欲领命而去,皇上却突然说道,“等等。”
顾宛央一惊,以为皇兄变了卦,也顾不得有武统领在场了,苦着脸撒娇道,“皇兄。”
皇上拍拍宛央的手背,示意她安心,“朕也一道出宫。”
武直惊在原地,久久地无法回过神。带公主私自出宫本已是出格的事情了,现如今竟连皇上也要一道出宫。
武直跪在地上,正要劝解几句。皇上却扬扬手,“朕意已决,武统领速速去准备。”
武直无奈,只得退出了乾清宫。一旦带着皇上和公主出了宫,他和兄弟们的脑袋可都是在裤腰带上别着。若是被朝中那一群唧唧歪歪、迂腐保守的老臣们得知,少不得还得帮皇上背黑锅。
武直越发怀念起了在边疆自由自在的日子来。可怀念归怀念,皇上既然打定主意要出宫,他还是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皇兄,你怎的……”宛央待坐上了马车之后才开口询问皇上缘何也要出宫。
皇上却伸了个懒腰,“连宛央也想一睹庐山真面目的美人,朕自然也要见一见。”
顾宛央捂嘴,吃吃发笑。
这辆不起眼的御林军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皇宫。高墙大院渐渐地都被抛在了车后,顾宛央却记起了另一个人。她这趟出宫原是为着柳细细,可等到这一刻,她却在心里惦记起了那个呆子,萧墨迟。可惜京城这样大,哪里就能这样巧地与他再见一面呢!
为掩人耳目,武直并未亲自赶车,而是乔装打扮了一番,远远地跟在马车后头。而在马车的一周,他已经安排了御林军的个中高手潜伏在暗处护驾,以保皇上和公主平安。
安安静静的乾清宫里,看似与往日无异,但坐在书案前的人却摇身变成了皇上的贴身小太监。他额上冒着冷汗,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祈祷着无人来求见,好让他平安等到皇上的归来。
一出宫,武直便安排人重新换上了一辆马车,直奔抱月楼而去。
皇上施施然下了马车,一身富家子弟的打扮。顾宛央也早已换上了男装,手中拿着一柄折扇,一副斯斯文文的书生模样。两人大摇大摆地进了抱月楼,身后跟着机警异常的武直。
抱月楼里早已人满为患。天井里悬着一幅大字,“烟锁池塘柳”。楼下扎堆的人则不住地指着大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
皇上见状揪住了一个龟奴询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龟奴本是一脸不屑,但一见来人的这一身打扮颇不俗气,便堆笑解释道,“客官是头一回来吧?这是柳姑娘出的对子,谁能对得合柳姑娘的心意,封个见面礼便可以与柳姑娘见上一面了。”
皇上点点头,与宛央悄悄地说道,“这柳细细看来想见一面也并不容易。”
周围已有人管龟奴讨来了纸笔,大笔一挥对上了对子,龟奴自会呈给柳姑娘。只是,递进去的对子全都石沉大海,无一能合柳姑娘的心意。
皇上低头沉思了一瞬,也向龟奴讨来了纸笔,潇潇洒洒地写道,“雾镀闺阁心”。
宛央一见,默默地念了几遍,不住交口称赞。
皇上将对子叠好了交给龟奴,顺道大方地塞给了龟奴一些碎银。龟奴连连鞠躬后才离开。
御林军的几名高手四散在人群中,警醒地打探着四周的情况,一旦有变才可及时做出反应。
顾宛央还是头一次来这风月场所,新鲜得很,四处打量着。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跃进了她的视线。这不正是那个呆子吗?顾宛央心头一喜,但这惊喜转瞬即逝,心中颇为不平,这个呆子竟也惦记着柳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