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枯老的树皮经不住风雨掉落在地,又被人踩成了碎渣。
苏清月的眼泪,刷地大颗滚落。
是爸爸的声音,真的是爸爸的声音。
像是一下子穿梭回了小时候,爸爸每次出差她都得回到大伯家住。等爸爸要回来的电话打来了,她就抱着洋娃娃坐到大伯家门口,等着爸爸的那辆车子来接她。
有时会等一个多小时,有时也等不了多长时间,那辆车一停,爸爸从车上下来时,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朝她张开手:“清月,来,爸爸抱。”
时光荏苒,二十几年后的今天,苏清月没想到她还能再听到苏振川叫她一声“清月”。
她一下子没忍住,俯下身子将额头抵在苏振川的手背上,语声哽咽:“爸,是我。我来晚了。”
“傻孩子。不晚,一点都不晚。”苏振川的泪也顺着太阳穴落进了灰白的头发里,一会儿就湿了一小片枕头。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另一只手,搭在苏清月的头发上,像她小时候哄她睡觉时那样,轻轻拍着:“清月,爸爸真高兴,爸爸又见着你了,爸爸还以为……”
“爸!”苏清月抬头打断了苏振川,她不想听到那些假设。
说她迷信也好,说她痴傻也罢,经过了这样一场生死离别,人生有幸又能再见,她不想出现任何不吉利的可能性。
苏振川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他吃力地笑了声:“傻孩子,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傻。”
他说着,就想坐起来,但身体动了几次,胳膊却始终撑不起来。
六年前的苏振川还可以去打高尔夫,如今的他却连自己坐起都困难。
苏清月知道爸爸好强,她转头假装没看到他的窘迫,捞起床头柜上的保温壶倒了一杯温水,“爸,你刚醒,喝口水润润嗓子。”
然后借着喝水要坐起的借口,她扶着苏振川坐起来,又到床头把床升到了合适的高度。
苏振川喝了几口水,父女两人间的伤感气氛也跟着被缓冲了不少,他把杯子递还给苏清月,又侧头打量着她,“我的女儿一看就长大了,这身上好像还有了女强人的架势了?”
苏清月是从工作室来的,进了室内脱掉羽绒服后,身上就是一身套装系的深色长裤配小西服。穿在别人身上或许就是一身普通的日常通勤装,但到了苏清月身上,就带了一股凌厉的飒爽味道。
这是当年的苏清月如何也不可能拥有的气质。
“哪能还停留在当年啊,这么大年纪装嫩,要被人骂的。”苏清月配合地开了句玩笑,让病房里的空气更为轻松了些。
她不想让她和爸爸的第一次见面就只有哭天抹泪,她心里的那些情绪,自己压在心底等没人时再释放就好。他们父女两人的相处永远都是轻松自在,以前是这样,现在,也要这样。
于是她便顺势说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我在狱里表现的还不错,所以提前释放。出狱后自己建了个工作室,生意场上嘛,浮浮沉沉在所难免。失败过一次,最近刚开始第二次创业,所幸发展还不错。你知道你女儿我的,别的不行,但服装设计这方面,我真的蛮有天赋的,所以大家都还比较给面子,都挺喜欢我做的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