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琪莞尔一笑,似是意料之中,不过她很知趣地没有再看彭岳的眼睛,“大人是聪明人,贱妾呢…也不糊涂,大人既说没有明白贱妾的意思,那么贱妾也就不纠结于此事了,其实贱妾刚才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大人听明白,只要大人能明白贱妾的心意就好了…”雪琪说罢,便又微微一笑,睇了彭岳一眼。
彭岳听雪琪说着,也不接话,只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但雪琪那句“只要大人能明白贱妾的心意就好了”实在是令彭岳有些纳罕,说实话,彭岳现在还真不敢确定雪琪到底是个什么心意。
“大人可知今日为何由着娇娃带您由偏门而入?”,雪琪拣一颗红红的樱桃放入嘴中,又笑笑地看着彭岳发起问来。
“这个…这个娇娃姑娘和我说了,说是为了我的清誉着想…”彭岳舔舔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这也没什么,来这丽水院…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用如此遮掩,还害得娇娃姑娘把衣服弄脏了…”
“大人是真的不知道我们为何如此么?”雪琪睫毛翕动,闪动的大眼睛竟给人一种有些无辜的感觉,“贱妾也不清楚大人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就容贱妾把真实目的给大人说了吧,我们之所以这样,自然是想替大人隐瞒行踪,后面那条巷子没什么人,方便遮掩嘛,不该知道的人也就很难知道了…”雪琪故意把“不该知道的人”几个字加重了语气,彭岳自然也是听出了端倪,她这“不该知道的人”难道指的是严世藩,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切的种种彭岳似乎又能理出一条线,明白个大概了。
“朝中是不是有位叫王廷相的官员?”雪琪又说话了,不过这次她却是坐直了身子,表情也异常严肃,好像是要向彭岳表明自己确实是要说正事了。
“对啊,姑娘为何要提到这个人?”彭岳此时对于雪琪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提问非常不解,同时也有些微微的愠怒,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一个人完全操控,而自己却毫无预知与应对能力的感觉,尤其是对方是一个女人。
“王廷相曾得罪过严氏,因此这次严氏想趁机告倒王廷相…”雪琪顿了顿,目光微凛,“王廷相是郭勋的人对吧?”
“姑娘这话是从何处听说的呢?”彭岳对于雪琪说出这话来,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眉头也不自觉地皱了皱。
“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雪琪没有看彭岳,那秀气的眉毛不经意间的一撇也被自己抬起的手挡住了。
“那姑娘为何要告诉我这件事情?”彭岳仍然没有放弃追问,他也不确定到底能否从雪琪那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是他觉得自己总归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的,毕竟现在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头绪。
“因为…我想从大人这里得到一份信任。”雪琪紧紧地盯着彭岳,一字一顿地说道。
“哦?信任?”彭岳笑了笑,桌下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难道我对姑娘有什么不信任吗?刚才我们不是还畅聊一番吗?”
“大人,我知道您现在的心思,也理解您现在的心思,但是贱妾希望您回去能够综合前事,好好地想一想,贱妾方才的那两个问题也不是随意提及的,希望大人能够明白贱妾的心意…”此时雪琪的语气也变得有些软腻,眸子似含着些水一般,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大人应该清楚贱妾今日说出这种话到底是冒了多大的风险,其余的事情贱妾不能说,也不敢说了,还望大人能够理解…”
“雪琪姑娘你这是何故?”彭岳喉结动了动,大脑也在飞快地思索着,“娇娃姑娘就快回来了,我看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大人,其实贱妾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还有很多,但大部分对大人来说都没什么意义,所以贱妾便挑了一件自认为对大人最有用处的事情来说…”雪琪说着话,语速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她此时害怕彭岳不给她说完的机会,所幸彭岳一直在静静地听着,“其实此时贱妾真的想把所知道的有用的事情一股脑地都告诉大人,但是大人应该也明白贱妾也不会知道太多有用的事情,可贱妾会尽己所能,帮助大人…”
彭岳微眯着眼睛,有些怔怔地看着雪琪,通过这一番对话,他似乎已经明白了雪琪的用意,可是他却不敢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姑娘和我说这些话,就不怕会被某些人知道吗?”
“怕!”雪琪轻声应道,目光却很坚定,不过气势终究还是有些弱,头也跟着慢慢垂了下去,“可是贱妾想试一试,贱妾有自己的苦衷,只要大人相信贱妾,贱妾认为这一切就值得…”
彭岳听了这话,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雪琪可以不顾忌地说任何话,但是自己不能。因为雪琪可能会把自己说的不妥当的话告诉严世藩,而自己却不可能向严世藩说自己帮你“抓了个内奸”。
“姑娘,无论如何我还是很感谢你能告诉我这件事情…”彭岳拂拂绣袍,便作势起身,“今日时候不早了,我想我也该回去了,铺子里还有些事情要做…”
“大人慢走…”雪琪见彭岳离开,不禁有些着急。
“嗯,好的…”彭岳站起身来,冲雪琪微微颔首示意,“烦请雪琪姑娘替我向娇娃姑娘道个别,我就不等她回来了。”
“我是说大人请留步!”雪琪一紧张,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了起来。
“嗯?”彭岳本已推门欲出,听到雪琪的话,不禁有些迟疑地转过身来,“姑娘还有话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