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第二十一节

    下午，又可以买东西了，枯燥的日子里一个小小的狂欢。因为在小卖部里都抽了两支烟，大家显得心满意足，情绪都比较好，其实有时人是很容易满足的动物。何思成买了很多吃的，应刘威的要求还买了两副扑克牌。回到拘留室一伙人围着一堆食物继续召开座谈会，边吃边聊，在外边你经常会见到一伙男人围在桌子旁边喝酒、吃肉、大声聊天，但你可能只有在这特别的环境里才会见到一伙男人围着一堆零食边吃边聊，毕竟零食大部分时候是女人和小孩的东西。在外边，酒，给男人带来了好情绪，在这里，零食给男人们带来了好情绪。

    吃着吃着，突然刘威变魔术般从口袋里拿出个一次性打火机和两包香烟，大家都很惊讶也很高兴，要知道按拘留所的规定，火种是绝不允许带进拘留室的。许总问道：“刘威，你他妈太猛了，哪里弄来的打火机？高手啊！”“呵呵，刚才买东西时，我见桌子上放了个打火机，我就悄悄的装了起来，各位大哥要感谢我吧，至少抽个饭后烟是没问题了。”刘威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头浓密的卷发，鬓角推得很高，身材消瘦，穿一件黑色的拉链开衫，一条黑色的七分裤，脚踏一双白色“菲拉格慕”的豆丁鞋，一副时髦潇洒又吊儿郎单的样子。

    刘威没有正当职业，带着几个小弟跟着个大哥游离在社会的灰色地带，大哥们组织流动的赌场，他们几个小弟就负责维持赌场的秩序。刘威在向大家介绍他自己在流动赌场的经历，何思成听到了很多想都想像不到的故事。刘威说赌场活跃时他们收入不菲，大哥们对他也好。当然风险也高，既有警察会来抓赌，也有同道中人会来抢地盘，还得不断组织优质的客户资源，不然流动赌场就会散伙。何思成交友广泛，也曾去过这种赌场，但他克制力较强，从不参与，只是看看，算是增加一种人生见识。赌场上什么人都有，有生意成功的老板，有离婚后腰缠万贯的怨妇，有时也有领导干部。有人赢，有人输，赢的兴奋输的黯然，但都无憾，毕竟牌是自己拿的，决定是自己做的。有时人生也似赌场，谁都抱着美好的愿望开始，谁都想以美好的结果结束，但人们往往都只猜到故事的开始却猜不到故事的结尾。

    看得出来，刘威人很聪明，不然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工作干得风生水起，聊到各种赌博的方式他如数家珍，让何思成长了不少见识，他问何思成到：“何哥，你平常和朋友玩些什么？”何思成答道：“我人比较笨，不太擅长玩技术含量高的游戏，偶尔和朋友玩点赌注很小的麻将。有时几个朋友会约了斗斗牛，因为我觉得这个游戏技术含量不高，而且比较公平。”“哈哈，何哥，你觉得斗牛公平吗？”“至少不容易作弊吧。”“哈哈，让你长长见识。”刘威拿出一副扑克，开始洗牌，动作熟练潇洒，洗好牌后他让何思成随意切牌，发了四副牌后对何思成说道：“何哥，你翻牌看，你的是六点，我的是九点，我赢你。”何思成不太相信，一副牌是由五张单牌组合成最后的点数，要想在五张单牌上做手脚，何思成认为太难了，他半信半疑翻开自己面前的牌，果真是六点！而刘威的牌果然如他说是九点！何思成很吃惊，又不得不信眼前的事实，为了证明自己的手艺，刘威向何思成展示了几次，结果基本上和刘威预先报出的结果一致，何思成心想：果真是高手在人间！刘威问何思成：“何哥要不要教你？”何思成答道：“算了，我笨，就不学了，我怕坏了师父你的名气。”心想：自己这点智商还是依靠勤劳致富靠谱，别做他想！

    何思成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刘威有了些了解的兴趣，便问刘威道：“你结婚了没有？”“早结了，我们农村结婚都早，我的老大都四岁了，是个女孩。唉，我也是作孽，这两天老婆正在医院待产呢，准备生老二，自己突然被抓了，也没能通知她，不知道她会急成什么样，也不知道出去时给我添了个儿子还是女儿，我想应该是儿子了吧！”没想到刘威还遇到了这种情况，想想他老婆到真是可怜，自己在医院待产，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却不知所踪，她该是如何的孤单、无助？听说医院会把疼痛分等级，女人生孩子是疼痛级别最高的，刘威老婆这次生孩子不仅要承受生理上的痛还得承受心理上的痛，她的疼痛应该是疼痛级别里最高最高的了吧。“那谁在照顾她呢？”何思成问到，“我妈应该把她送医院了，我回家好好的表现下，这次让她受苦了！平时在家里老婆对我是百依百顺，我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这次回去老婆肯定是不饶我了！不过这次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了，好好赎罪，一是好好的照顾好她的月子，更重要的是还得去好好挣钱啊，家里又添人口了，生活压力更加大了。”从刘威突然安静的语气可以听得出他的愧疚，也听得出他心中对家庭的责任感，但生活是最现实的，愧疚也好，责任感也好，最终用金钱来表达是最诚恳的！所以刘威明白一个道理：要出去好好挣钱！相信每个进到这地方的人心中都充满了愧疚，这咱愧疚主要是来自于家庭，也会收获好多教训，这种教训来自于缺乏敬畏之心。人要心存敬畏之心，敬畏自然、敬畏法律纲纪、敬畏道德伦常、敬畏公平正义，人无敬畏之心，迟早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深夜，好不容易睡着的何思成被恶梦惊醒了，他梦见了当天的那两个警察。醒来时一身是汗，再无睡意，又不知道是几点，干脆准备起身冲个澡。走到卫生间，看到有人正蹲在角落里抽烟，自从刘威将打火机偷偷带回拘留室，就经常有人蹲在卫生间的角落里抽烟，为了不让烟雾太大被发现，大家都很自觉，等上一个抽烟者的烟雾散完后下一个抽烟者才会继续。一天过去了，也到相安无事，但何思成仍然为这个事情很担心，他怕会被警察发现从而加重对整个拘留室的惩罚，他已然成为惊弓之鸟，可他又无法阻止，只能听之任之。

    洗完澡，何思成黯然的坐在床铺边缘，等待黎明的到来，这种等待无助、无望、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