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何思成跟着警察走出门，在猜想谁会来看自己？内心又期待又惶恐。不一会已走到接见室门口，只见自己的好朋友王建国和妻子赵佳一端坐在接见室。王建国和何思成是高中同学，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公安系统工作。因为读书时大家就感情不错，成家后他们经常以家庭为单位聚会，彼此的妻儿也就成了好朋友，。有时几个男人也会背着妻儿去喝点小酒，唱首素歌，但几个中年男人共同对家庭的热爱也让他们互相监督不敢造次。

    今天非常突兀的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好友和妻子，何思成内心又感动又羞愧，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穿将进去。何思成喊到报告走进接见室，“报告”这个词何思成这几天已经喊过无数遍了，但今天这句“报告”已然把他的自尊打得鼻青脸肿！

    警察让何思成接见室放着的桌子对面，王建国递了包烟和一个打火机给何思成，装作若无其事的对何思成笑着说：“过过烟瘾，好好跟老婆承认错误，今天我代表的可是你老婆的娘家人，端正态度哦！”说完，王建国搂着拘留所的警察走到接见室外面抽烟了，留下何思成和妻子赵佳一，给了他们点单独的空间。

    何思成很感激王建国的善解人意，毕竟是多年的兄弟，他不想让何思成太难堪。平生第一次，何思成在妻子赵佳一面前感到如此手足无措，内心后悔、自责、心疼、羞耻五味杂陈。赵佳一穿着淡紫色的连衣裙，外面披着件黑色的薄毛衣，化着淡妆，神情憔悴，眼睛通红，整个人在微微发抖。她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何思成，但何思成能感觉到妻子千言万语的责骂正变成她眼中的怒火射向自己！突然，怒火没了，两行清泪从妻子眼中流淌下来，何思成以为妻子是在心疼自己，自己狼狈的样子是妻子从未见过，也不会想像得到，狼狈的背后一定是苦苦的折磨！

    相对无言，何思成也不知如何开口。突然赵佳一说道：“你还好吧？”何思成内心一惊，他设想过千万种两人再见的情景，唯一没想到过妻子的第一句话会是“你还好吧？”，何思成曾读过一段话，说很多时候一份感情会从“你好！”开始，然后以“你还好吧？”结束，何思成感到不安又感到纳闷，他不怀疑妻子和他的感情但他了解妻子的固执。何思成艰难的抬起头对妻子说道：“挺好的，你别哭，别人会笑的，我心里也不好受，再过几天就出去了，你也别为我担心，里面有吃有喝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自己的错误，实在是对不起家里人了，从此我会好好改的，这次对我来说真是教训惨痛，后悔莫及，无脸见人了！可可不知道我的事吧？”赵佳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纸巾轻轻擦掉脸上的泪水，神态平静下来，对何思成说道“我对可可说你出差了，她没有怀疑，这几天她在我爸妈那，马上要考试了，我不希望她受影响。我没告诉爸妈你的事，但有人告诉他们了，他们很伤心，很难过，很失望！这几天有很多朋友打电话给我找你，我都说你出差了，至于他们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今天我来看你，一是真的很担心你，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很难过，二是来和你说一声你太让我失望了，一想起你我就很痛苦，我万万没想到你会吸*，我也不相信你会戒得掉，为了家人，特别是为了可可，等你出来后我们离婚吧！趁这几天你没法去和朋友疯玩，你好好想想。”何思成大脑一片空白，恍惚得如同做梦，始终不敢相信这句话会在这个场景，会由妻子赵佳一说出来！结婚十六年了“离婚”这个词在夫妻二人之间在气头上不知说过多少回，何思成自己说过，赵佳一说过，说了也就过了，夫妻两人都从未放在心上。但这一次，何思成感到格外的冰冷也格外的真实！他只觉得自己原来是在十七层地狱，现在到十八层了！

    何思成一直以为事情很快就会过去，工作如何不知道，但自己的家庭生活会恢复正常，但现在家里的老人知道自己的事了，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老人们一直生活在传统之中，他们离江湖太远，他们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至亲被拘留，更何况他们一直以自己为傲，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妻子向自己提出了离婚！何思成内心一万个不愿意，一万个不接受，侥幸的想妻子只是气头上的话。他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对妻子说道：“佳一，你别生气，你冷静点，什么决定都等我出去再做，好不好？离婚是件大事，我不希望在这种环境下和你谈论，现在我心很乱，再四天我就出去了，出去再说，可以吗？”“好，但这几天你好好想想。你身上还有钱吗？刚才我给你存了一千块钱，别的事出来又说吧。”赵佳一说这些话时特别冷静，冷静得如同行长和客户在谈判。争吵时大吵大闹的妻子会让何思成心烦，但此刻理智而冷静的妻子却让他格外心寒！

    接下来的时间在双方的静默中度过，很快警察来叫何思成回拘留室了。王建国也走了进来，他并不知道何思成和妻子的对话，只对何思成说：“和老婆好好道歉了没有？你这个家伙无事找事！出来时我会来接你，再熬熬，快了。”何思成对王建国强颜欢笑说道：“谢谢了，出去时请我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我太想吃肉了。”“简单，简单，我们走了。”赵佳一幽怨的看了何思成一眼说：“你保重，我走了。”何思成点点头说：“你照顾好自己，身体是最重要的，好好吃，好好睡，事情会过去的！”赵佳一惨然一笑反问到：“会过去吗？我走了。”转身离去。

    警察送何思成回去的路上递给何思成一张一千块钱的条子，何思成木然的接过来放进口袋，内心百感交集，妻子是关心自己的，但妻子毅然决然说出的话也绝非儿戏，妻子这几天到底心里经历了多大的痛苦让她要做出这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