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外的青篷马车内,一身秋香色裳衣的秋姬不安地坐在车厢的木板上,她不时向外张望着,从帘缝望向那燃着大红灯笼的郡主府门口,小手抓着襟口的衣裳,咬紧了唇。
“邢氏娘子莫急,你是齐王府中旧人,千里而来,生得又如此容色,他定然不会对你置之不理的,只待稍候相见,你软语几声,那齐王必是会待你如初,将你接入宫中的。”
站在车旁的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斜着眼瞄着秋姬玉白的小手,笑眯眯看向面带焦急的秋姬,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地叨念着,秋姬也不与他搭话,只死死地盯着那府门,紧张得手心都冒出汗来。
过了好一会儿,郡主府的大门打开了一条小缝,那传话的婢女走出门来,到了车旁对那文士道。“郡主有命,请姬自旁门入府,君子,姬,请随奴婢移步旁门。”
听到这话,那文士不由脸一黑,他瞪了眼那车上面色惨白的秋姬,毫不客气地道。“姬且自行前去罢!我有要务在身,还要回边城复命,便不与姬同去了!”
秋姬讷讷地不敢多话,面色变了几变,弯身出了马车,她前脚刚下车,那文士便衣袖一甩,愤愤地说了声‘晦气’,爬上马车便喝令车夫打马离去。
回头看着那夜色中远去的马车,秋姬极是不安地跟着那婢女,顺着郡主府的高墙向着西侧的旁门走去。
夜色深浓,离了门口的灯火已是看不清道路,秋姬小心地提着裙子跟在那婢女后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进了一条深巷,走了许久才到了一扇供下人进出的小小旁门前。
那婢女上前拍了拍门,好一会儿里头才有人应声,不一会儿,那小门的门缝里闪过一线微光,门内响起一阵凌乱的钥匙碰撞声响,紧接着,小门打开了一半,探出个老仆妇的头来,那老仆妇打量了眼那婢女,又打量了眼秋姬,一开口,声音极是暗哑难听。
“阿碧娘子,这时辰了,你怎么不在殿中值守,却走了旁门?”
“奉郡主之命,接人入府,带去落红轩,烦劳妈妈带路。”那婢女徐徐答话,听得那老仆妇连连点头。
“好好好,既是郡主吩咐,且进来吧。”那老仆妇点头哈腰地让开了门口,待那婢女和秋姬进了门,又仔细地锁好,上前一步道。“阿碧娘子,且随我来。”
老仆妇手中提了盏风灯,萤火之光,不过能照亮方寸之地,秋姬借着月色步履艰难地跟在两个下人身后,眼中盈盈有了一线泪光。
“唉,这落红轩啊,冬日赏个梅景尚可,啧,这深秋时候,住到里头,可是受罪哟!”那老仆妇边摇着头边回头看了秋姬一眼,那模样,却有几分幸灾乐祸。
秋姬直是一个激灵,她停下脚步,迟疑地道。“二位,我是来寻王上的,不该先带妾去见过王上么?”
“王上?齐王不曾允你相见,你倒是要见何人?”那叫阿碧的婢女冷笑了声,盯着她道。“姬是自个儿走呢,还是我寻人来带姬到落红轩去?”
“你……”秋姬刚想争辩,见这两个下人眼神儿不善,强咽下了这口气,低头道。“秋姬不远千里前来与我王相见,如今咫尺之遥,却不能一诉衷肠,实不甘心,还望小娘与妈妈成全,容我一见吧。”
秋姬说着,屈身一礼,却是只得了那婢女又一声冷笑。
“呵呵,你这妇人,真是好笑,我们郡主方才大婚,你便找上门来,还要与她夫婿相见,若是旁人,咱们早给丢到山里喂了狼了,只是看你是个女史,这才与你客气,告诉你,莫要不识好歹!敢肖想郡主的夫婿,你看南韶城中有哪个能饶过你去!”
那婢女说罢,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叉腰指着秋姬又道。“你走不走,再不走我便喊府卫来捉了你丢进轩里去!”
这一番话说得秋姬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几乎背过气去,她又气又恨,却是不敢喝斥这婢女,只得忍气吞声地站起身来,低着头向前行去。
看着秋姬走过眼前,那婢女极是不屑地瞥着她道。“嘁,还说是齐王的美人呢,也不知是从哪里论的,真是可笑!”
正走着的秋姬给她说得打了个踉跄,她眼中含泪,双手收在袖中紧紧攥住,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却也不敢回那婢女一声。
那老仆妇带道,婢女跟在秋姬身侧,直押着秋姬来到了一处极偏僻的小楼阁前。
这一处楼阁建在府院的小湖旁,前面是一片砍得只剩老根的梅林,后头是一池深水,黑夜中看来,竟是有几分可怖。
此时小阁的外头支起了四个巨大的桐油火盆,油脂熊熊地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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