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公子成轻轻应了声,搂着她的腰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大掌把她的小脑袋收入怀中道。“睡吧。”
叶子仪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身上的暖意,直觉得两眼发沉,眼看着就睁不开了,抓着他的襟口,她喃喃地道。“冬深了,等这场雪下大了,我们去堆雪人吧。”
“待你身子好了,随你。”公子成在她额间一吻,也轻轻地磕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轻细的冷风吹来,公子成睁开眼,正见到顶着一头雪花的拂右走了进来。
“公……”拂右刚要行礼,却给公子成止住了话头,他疑惑地抬头,见到睡在公子成怀中的叶子仪,转瞬了然,垂首站在原处不再出声。
公子成玉白的手指在唇边竖起,比了个禁声的动作,转而小心地从叶子仪头下抽出手臂下了矮榻,带着拂右进了一旁的隔间。
轻轻磕上房门,拂右向着站在屋中的公子成一抱拳道。“公子,汤公子使人来送了信,还带了口信说,王上要削减公子的兵权了。”
“呵,意料中事。”公子成冷笑了声,接过拂右递来的信,展开读了起来。
“刚刚召回了那三十万军,王上也不令公子回还,现在又要削公子的兵权,这也……”这也什么,拂右没有说出口,只是重重一叹,脸上满满的不甘。
“王上是惧我。”公子成把手中的信纸一收,吩咐拂右道。“汤与大司马结了姻亲,去准备贺礼送去都城吧。”
“什么?!汤公子要与大司马结亲了?”拂右一惊,急道。“王上不是许诺了公子太子之位么?这旨意迟迟不下来,汤公子又结了这样一门亲事,公子,都城变化如此之大,我们就算从魏地回还,也难掌控局面啊!“
“王上就是要我们相互掣肘,他要防的,是所有人。”公子成把那信交到拂右手中,淡淡地道。“烧了吧。”
“听闻王上大大地褒奖了汤公子,这一回的功劳尽数算在了他的身上,公子,王上将我们困在魏地,莫不是要就此抹杀了公子的战功么?”拂右越说越是恼火,额上青筋直跳。
“飞鸟尽,良弓藏,凉薄如齐国王上,这样反而没有不妥。”公子成淡淡一笑,看着屋内的烛火道。“顾好咱们的将士,魏地隆冬寒冷,却也丰足,让他们在此好生休养。”
“这个公子放心,都安排妥当了,粮草备足,冬衣也发了下去,备下的粮草咱们这一万人过冬足矣了。”拂右犹豫了会儿,有些不放心地道。“公子,王上他……还未罢了公子扶央的太子之位,齐后虽失了宠,向氏的人却稳住了地位,是何道理?”
“无需理会,扶央还是太子,不长久了。”公子成拍了拍拂右的肩膀,淡淡地道。“我出去走一趟,你在这里看着阿叶。”
拂右握着信纸抱拳领命,始终是一副气闷模样。
公子成容色淡淡地,他漫步走出隔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叶子仪,自一旁的屏风上拿下一件黑色的裘皮斗篷,打开殿门望向那灰沉的空中扬扬洒洒飘落的雪片。
外面的雪飘飘然如同柳絮,地上树上已经积了一指多厚的白雪,映着黑瓦石墙,如同画卷,却又是难言的孤清。
轻轻地呵出一口白气,公子成抬脚踏入那雪地中,立时一声极轻的‘咯吱’声自那云头黑靴下传来。
寒风吹起,拂起他披散的发丝,拂过他黑沉的凤眸,那略带桃花的眸子,此时比这漫天的冰雪更加冰冷。
齐王,那个他从未期待过的王上,那个从来不曾关怀过他的父亲,他是忌惮了自己的。
想到这里,公子成唇边扬起个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容,黑沉的眸子愈加浓黑。
所有亲人,他身边所有所谓的亲人都在想尽法子利用他,他的父亲,他的姑母,都打得一手好盘算,他们只想从他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没有人真的在意他的所需所想。
只有阿叶,只有他的阿叶一心为他,这世上,只这一个人真心地在意他,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不计取分毫。
想到叶子仪,公子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看着那气团消失在飞雪中,慢慢地,他唇角轻轻扬起。
是啊,他还有阿叶,无论在哪里,只要和她在一起,他的心就是丰足的,安定的,他只要有她就够了,有她在身边,什么都没那么重要了。
大步迈出园门,公子成渐渐没入那呼啸的风雪中,雪花簌簌,落在他发间衣上,黑与白,在这苍茫的雪景中分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