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空地上早已结了百来顶帐篷,有些帐篷隐在林间,看来不过两三千人的模样,那押着叶子仪的兵士带住马,横戟敲了敲车窗,示意叶子仪下车。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车里有动静,那兵士眉头一皱,伸戟一挑窗上的帘布,晨光中,就见叶子仪正窝在软垫中,抱着一只软枕打着小呼,却是睡着了。
那蜀兵看得哭笑不得,拿戟尖儿磕了磕窗框高声道。“哎!叶先生醒来!快快醒来!”
“再睡一会儿,别吵。”叶子仪嘟哝了声,小手儿挥了挥,在那软垫上又拱了两拱,直把漏在腮边的口水擦净了,咂了咂嘴又睡过去了。
那蜀兵见过不少中原名士,这么随性心大的,他还是头一回见着,都给人抓了还能睡这么好,这位也算是个奇葩了。
见叫不醒叶子仪,那蜀兵也不愿废话了,直接对那车夫道。“哎,老丈,快快叫醒你家主人,再若不然,我便拖着他前去进见了!”
“军爷稍候。”那赶车的老叟很是淡定回过头,打开帘子道。“先生,公子来了。”
那蜀兵不明所以,正纳闷儿时,就听车里突然一阵响动,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衣装整齐发鬓清爽的叶子仪便从车里走了出来。
“咦?”叶子仪往四周一看,猛然一回头,朝着那悠然坐在车上的老叟做了个鬼脸儿,嘟哝道。“叟也学坏了,就会欺负我这种纯善之人。”
那边老叟没搭理叶子仪,叶子仪嘟着小嘴儿下了车,看了眼那呆愣在马上的蜀兵道。“阁下还等什么?不带路么?”
那蜀兵一口气憋在胸口,险些背过气去,嘴角儿抽了半天,这才翻身下马,把手中的长戟往身后随行的兵士手中一丢,咬着牙道。“叶先生,这边请!”
叶子仪哪里知道那蜀兵的苦闷?抬了抬眉毛,大摇大摆地跟着那带路的兵士向着营地走去。
穿过了几排灰蓝色的营帐,那兵士带着叶子仪在一顶不起眼的帐篷前停了下来,返身道。“先生且等一等,我先入内禀报。”
“请。”叶子仪自然没什么意见,她刚才在路上睡了个囫囵觉,心情也好,真像是到这营地做客似地,面带微笑地打发那兵士去了。
借着那兵士去禀报的档儿,叶子仪趁机打量了一番这营的布置,不得不说,这领头的将官还是有些本事的,能在这片林地里找到这么个地势高又平缓的地方扎营,这大殿下,果然不是无能之辈。
等了不多时,那兵士出了营帐,对叶子仪一拱手道。“主公有请,叶先生请入内相见吧。”
叶子仪点点头,面带微笑地漫步走向那帐篷,却是一丁点儿紧张的神色都不见。
这一赌是输是赢,全看这刘庄了,反正她也是这砧板上的肉,只能等着他发落,反倒没什么好担忧纠结的了。
悠然自得地迈步进了营帐,叶子仪只觉得眼前一暗,一时适应不了帐子里昏暗的光线,也没看清那坐在首位上的人到底是不是刘庄。
“在下阿叶,见过将军。”叶子仪躬身一揖,很是恭敬地向着那首位的人行过了礼,却是好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她正疑惑时,忽然听到首位上一个女声响起。
“把帘布拉起来!”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叶子仪心里一咯噔,心道:坏了,怎么不是刘庄?这个女人是谁?她抓她来这里,又有什么用意?她和刘庄什么关系?是敌是友……
一个个问题自叶子仪脑海中闪过,她不由紧张起来,额上也见了一层细汗。
“不必多礼了,抬起头来。”那女子说着,把叶子仪打量了一番,皱眉道。“你这少年就是公子成的谋士?”
“不敢,回女将军,在下……只是替公子办事,称不得谋士。”叶子仪摸不清这女人的底细,只把两手交叠在小腹前,遮住了那玉佩,回话也带了几分恭敬的意味。
“呵,这倒奇了,你为公子成办事,又不是他的谋士,还能带兵遣将的,小郎君,你是欺我是个妇人,拿我作耍不成!”那女子‘啪’地一拍桌案,眯着眼盯着叶子仪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叶子仪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来,被她一吼,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说!你是哪里人氏,哪里来的那许多粮食?为何相助公子成?今日说不明白,我要了你的小命!”这女子桌案拍得啪啪直响,全然一副审训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