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放她和华予远走,但半路杀出个元姝,一切命局都改变了,白清偃为她重伤垂危,奇迹般挽回了她,势如江海一去不返,华予竟节节败退……
白清偃掳走阿夙,百年后阿夙逃跑,他搜捕孕妇的通缉令铺天盖地,我知道这消息,心里又酸又痛。
其实我早就出局,关心这事很没意义,但我想看到最后的结局,他们就像悲欢离合的经典戏文,世事再残酷,一对怨偶终会长相厮守。
我很庆幸自己早早放手,不然也像华予那样,争得头破血流还是个输,同样是情敌,我对他同病相怜,对处处占到便宜的白清偃,恨得牙根都痒痒。
但他也命不久矣了,我羡慕他起起落落的一生,得阿夙倾心一生,又和她共育一子,我得不到的,他都拥有了,我情愿拿命和他交换。
我想不到华予竟然傻成这样,明明自己遍体鳞伤,还要守护阿夙的姻缘,替她奔赴屠杀混沌的罪业。
这份胸襟是我远远比不过的,他对阿夙究竟是怎样深沉的爱,才会做到这样毫无保留,我宁可和阿夙长相厮守的人是他,他付出了这么多,不该落空。
时至今日我明白了,他的存在不为占有她,得知他们前世的情缘,我替他抱不平,我经常设想这事要是换给我,我一定会疯,做不到他那样痴情隐忍。
情到深处无怨尤?呵呵……他真是震古烁今的蠢!
我愿意帮他,帮他隐瞒赴死的苦衷,隐瞒他沉甸甸的痴心,但我终究失手,寄错了信,阿夙很快识破了,直奔西天而来,我很难过,但为华予感到庆幸。
她跪在信堆里,崩溃大哭,我俯瞰着她,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心里一阵阵抽搐般的揪痛,华予……你要我瞒着她,就是怕她这样痛不欲生罢……
我仰望蓝天白云,垂落一滴眼泪,谁能承受这样如山如海的情意啊……这一刻,我真的好希望他能复活。
旁观尚且痛彻心扉,何况当事人,阿夙像疯魔一样冲出去,仿佛在地狱之火中燃烧,我知道她去云稷斋,我诚心诚意祈祷华予还有生机,哪怕最后一面……
但怎么可能呢?一百年倏忽而过,春去秋来,怕是只剩华予长草的坟冢,而且兰湘子千万年来,做过无数笔生意都无一例外,阿夙此去必定无功而返。
金池边嬉戏的鹭鸶,云间徘徊的鹣鲽,都是一雄一雌缠绵着,再艰难的情爱,譬如媗纪夫妇、音止和子宴的畸恋都能修成正果,可为何他们……唉……
兰湘子自甘以死谢罪,正如佛祖的预言,世间的天谴浩劫都结束了,那华予究竟是死是活?我迫不及待探究他们的故事。
听说兰湘子送华予去投胎,他降生在一个其乐融融的世家,父母慈爱,兄弟仁义,还有一群可爱的妹妹,比起他从前在京妖族为帝至亲相残,好上百倍。
阿夙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我替他感到欣喜。
其实这幕戏里最可悲的是我,清偃有阿夙,华予有夙儿,我什么也没有,或许等她子孙满堂,我还是孤家寡人,可我看不开,宁可为她终身不娶。
今夜她匆匆逃回九重天,我早已司空见惯,又是她和清偃吵架回娘家避难,要么在明徽神府上,要么在音止的宫苑里,没成想她破天荒躲到我这来。
她拍着桌面怒道:“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华予风寒病重,我去照顾几日怎么了,非说我们奸情复燃!”
我捧着茶盏微笑,华予自从投胎后,身子骨似乎不大好,总是头疼脑热催她过去,这无赖的招数,倒是和清偃如出一辙,想必他这些年偷师不少。
虽然出家人不该沾染红尘,更不该插手别人家事,但我就想使坏一回:“华予病情要紧,别理清偃。”
她惆怅道:“不过他最近医术倒退,小小的风寒竟然两个月还没好,枇杷露喝着,也不见咳嗽好些。”
真风月,假风寒罢……相思病只有你能做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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