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然后他便总是缠着她,叫她教他写着字,而这一写,便是半生。
后来等他远去德国留学之后,送来的书信,一字一句均是笔走龙蛇。她才知道,傅川行的字,本来是有写的多好,龙飞凤舞,笔走龙蛇,极为的大气磅礴。
她嗔怪,说,为何要骗她。
他说,我早就说过了,字如其人,我傅川行,怎的会是这般歪斜的人,自然是大气磅礴,气吞山河的了。再者,不过都是想要离着你近了些的么。
为的离着我的心上人近上一些,这般的骗了,用着些算计,又是算的了什么啊。
傅川行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着,眸子里净是认真。
傅川行啊,总是这般的没脸没皮,却又是总会将人的心抓的极紧,一生都不可放掉。
就算是他远在德国,却依旧是心心念念着她。军事化的管理,他没有多少的属于自己的时辰,可他总是会给她送来许多的小玩意儿,或许是香水,或许是发圈。
他说,女子,就是要好生装扮的。
他说,女为悦己者容。等我回国,你便是这般的装扮于我看吧。
就算是在这书信间,傅川行亦是这般的没脸没皮。一字一句,却总是会写到她的心中,入了骨,不可忘。
想着傅川行或许会娶了别人,与她耳鬓厮磨,与她相守一生。她便是会尤为的恨。恨当初,为何不随军,为何不去随了傅川行。
想着傅川行会对着另一人如此的黏腻,如此的欢喜,她便是心如刀绞,竟是连着呼吸都不顺着了起来。
若是当年,她和傅川行一处的话,无论在哪,哪怕是黄泉处,她也定是欢喜的。
也好过如今这一日一夜的游走着,青丝白发,却总是独身一人。
人越发的老去,就越发的思念。
年华易逝,韶华总是难留。
她想过去台湾,只是台湾海峡有多深,有多宽。
长到,宽到,她终其一生,也是走不到尽头。
国内的形势如此,她怎的,也是瞧不见傅川行的。
台湾海峡,一道海峡,却是阻隔了半生。
死生,不复相见。
她,做不到忘记。
傅川行,对于她来说,是入骨的三个字,就算是刮骨疗毒,依旧是解不了这深入肺腑,深在骨之中的毒。
窗外,夜渐渐的来了。
屋内,她拉了台灯,流泻下一桌的华光。
仿佛又是当年,他们一起在英国留学,一起在伦敦看着日出日落,一起尝着华人街的菜肴,一起在遍布了外国人的西餐厅说着中国话。
她又去过一次英国。
伦敦依旧是当初的伦敦。
只是她,却成了孤身一人。
她亦是去过当初的学校,教授亦是问她,傅川行在哪?怎的是舍得他的心上人孤身一人到了这伦敦瞧他这把老骨头。
她只是笑笑,说,傅川行很忙。
只得叫她一人来瞧瞧教授。
教授满目都是不信。
教授是一个地道的伦敦人,对着中国的国势,亦是有着几分的了解。
可他只是知道中国胜利了,建立了一个新的民主的国家。却是不知晓,傅川行到底是去了哪里。
傅川行去了哪里?
他哪里都没有去,一直,都是在她心里。
她念着,呼吸却是有些喘不过来。
她知道人之将死,大抵都是会走马灯似的回忆自己的一生。她念了念,好似自己的一生,都是围着傅川行的。没有傅川行,大抵这人生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若非当初有着傅白,她或许已经不在了吧。
傅川行,到底是生死未卜。
或许,如今的他,已经在这三途河边等着她,嗔怪着,怎么早些不来,竟是叫他等了这般的久。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国未定,少年心不平。
傅川行啊,总是这般的少年心性。
她坐在竹椅间,微微的笑着。眼前仿若又是当初的少年,一身军装,俊俏的眉眼有些冷凝,眸子里却是闪着温润,对着她说着:“段莹,我的心上人。”
心上人啊,他傅川行,何尝不是她的心上人呢。
生生世世,永不相忘。
再见了,我的,心上人。
微微笑着,她想着那少年伸出了手。
川行啊,我念了你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