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担就是。”无法控制成都府不免累及全军,赵当世委托自己经略四川的计划亦会搁浅。两害相权取其轻,王来兴知道赵营军事力量强,政治力量也今非昔比,回到朝廷层面博弈未必会落下风,底气由是多了几分。
覃奇功道:“取成都府,关键在一个奇字。前提便是先与龙文光等辈佯装来去,以懈其心,再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可也。”又道,“龙文光的宴席,总管不可亲往,得另择人选顶替,混淆视听。然派一个不通权变之人去敷衍容易露馅,必须挑选一个口齿清晰且胆大心细角色才能应付局面。”
王来兴知他意思,一手托颔道:“我倒有个好的人选。”随后报出了马宝的名字,“他与我年纪相当,在军中素有‘两张皮’的诨号,伶牙俐齿、人情练达,对我军诸事务同样熟悉,龙文光看不出端倪。”
覃奇功对马宝近期的表现颇为欣赏,点头道:“这人心思缜密,智勇兼备,更有热切的进取心,让他去正合分寸。”
如此定计,是以有了马宝冒充王来兴往成都府城内蜀王府邸的这一趟。
龙文光本自谓得计,惊闻马宝抖露身份,与朱至澍、刘之勃等人相顾愕然。刘之勃反应快,大呼道:“曾英在哪儿?”
刘佳胤回道:“头前撞见曾英,其言受军门所托有要事外出处理,因此放去了。”
龙文光听了,顿足捩耳,叹息道:“噫!今番事不可挽矣!”
曾英此去,单人匹马飞驰赶到西城清远门,喝令守城兵士开门。守城兵士多有追慕曾英威仪者,又知他是川抚衙门下的军官,不疑有他,遵令大开清远门,早就等候在城外的曾英所部即刻进城,迅速接手了西城城防。
与此同时,除了赵‘荣贵部留守原地,从龙泉镇出发的赵营练兵营、靖和后营及三谭所部兵马亦抵达南城中和门外。为了恫吓守城兵士,王来兴令张敢先排出炮铳,朝天射击,连射几轮,地动山摇。守城兵士心惊胆寒,正彷徨失措,西门失守的消息传来,惊慌失措中再也无心守城。
张敢先觑准时机,选出勇士十余人攀援先登,刚上城头,守城兵士大哗惊走,全无抵抗之力,王来兴趁势进南城门并与曾英部会合于城隍庙。至此,四川首府成都府城半日不到,就落入了赵营的手里。
王来兴让三谭兄弟分别控制成都府城各处城门要隘,又让一向在成都府有名望的曾英所部分散传谕“吾来安你百姓,勿得惊慌。只需用黄纸写‘好百姓’三字贴于门首,即无恙”等言语用来安抚城内百姓,自率练兵营及靖和后营径往蜀王府邸。
当下全城原有守军大多降顺,只有镇元营总兵刘佳胤与倭陕教官连都司郝希文两部带着少量兵士躲进蜀王府邸。王来兴能攻成都府城,却不能攻蜀王府,于是着令已经投降的南卫世袭指挥同知加升游击鲁印昌进到府内劝降,但被龙文光大棒逐出。
形势尽在掌握,王来兴倒不心急,令练兵营控扼街巷,切断蜀王府内外交通,分出靖和后营去接手府城内的诸多仓储武库。自己拎了张小马扎,四平八稳正对着紧闭的蜀王府萧墙端礼门坐着,剥着荸荠吃。
龙文光无计可施,刘之勃自告奋勇,出府质问王来兴意欲何为。覃奇功挺身而出,与他就门外辩论。三军肃立,只听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激烈不下刀兵相交。说到后来,到底是四川巡抚衙门理亏在先,覃奇功占尽上风,将刘之勃辩驳得满面绯红,无言以对。王来兴见状,当即鼓噪兵士呐喊助威,欢呼的声势仿佛刚在战阵上打了一个大胜仗。刘之勃羞惭难当,掩面疾走,到了门前,自思无颜复回府中,烈性上来,居然怒目跳入金水河中,以死明志。
王来兴赶紧命人将昏迷的刘之勃打捞上来,送去别处看押,继续派人进府游说。龙文光再也不敢回应,装聋作哑罢了。
一连围了三日,王来兴一面着手整顿成都府城的军政事务,一面每日定时坐在门外劝解。到了第三日晚间,王来兴又召集全城乐手,在蜀王府邸四周敲锣打鼓,骚扰不绝。蜀王朱至澍难以忍受,知道龙文光大势已去,便瞒着他偷偷派人与王来兴接洽。王来兴因势利导,承诺事后必遵奉蜀藩如故,朱至澍立刻改换门庭,站到了赵营一边。
第四日,朱至澍找龙文光谈话,毫不留情甩出了逐客令。龙文光失去了最后的靠山,如遭雷击,心如死灰之下亦不再负隅顽抗,传令给刘佳胤、郝希文等解除了武装。朱至澍眉开眼笑,打开了端礼门,亲自迎接王来兴入府。
至此,王来兴才真正吃上了蜀王摆下的接风宴,只不过这一次的席上,龙文光垂头丧气,王来兴则意气风发。
夺取成都府的十日后,全府局势慢慢稳定,然而期间,三个消息先后送到了王来兴的手上,四川的波澜远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