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贴入微,不由渐动情思,只是在那流离徙转朝不保夕的日子,行军作战才是徐珲日常生活的主旋律,这份感情也因故被生生压了下来。
赵营在湖广扎根,战事虽有,但频率已经大大降低,徐珲才得以有空时常与楼娘相见。楼娘其实本对情爱心如死灰,全心全意都放在赵元劫的身上。只是面对着款款深情的徐珲,寂然之心便不自觉又萌动起来,但一想到往日的身份,又没来由心生自卑,自觉远远配不上前途光明的徐珲。
徐珲也对娶楼娘过门可能的流言蜚语有过顾忌,但他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权衡一整夜,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婆婆妈妈,算什么东西!”他骂自己一声,把正端水来的兵士惊了一跳。
正如当初舍弃官军投靠了赵当世一样,他最后还是遵从了自己的内心。那时他相信自己,所以跟着赵营,能再度从贼打成官,并搏得高位。今时他同样选择相信自己,能够给予自己所爱的人美满的生活与足够的安全感。
楼娘听说了徐珲要娶自己,心情复杂。她高兴,孤苦伶仃的日子终于可以翻篇,有个坚实的臂膀能在未来紧紧依靠;她害怕,自己的身份配不上高高在上的徐珲,会给这样一个男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两者在她心中无分轩轾,她犹豫。
徐珲态度坚决,楼娘知道凭他的威势,自己并没有拒绝的资格,故而退让一步,只求徐珲纳自己为妾、或是一个丫鬟更让她心安理得。
“我姓徐的也快四十了,没对女人动过心。阿楼,你是头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这辈子,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长年累月的习惯使得徐珲说话都和发号施令差不多,即使语气生硬,楼娘还是能清楚感受到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面对何可畏,徐珲说着说着,长叹一声。
“原来如此,徐统制敢爱敢恨,在下佩服!”何可畏发自内心说道。换他,可没这么果断。
徐珲道:“我与楼娘的事,一切从简,还请何内使成全。”他很细致,心知楼娘就算最后答应了自己,其实也还是怀有几分不安。所以特地想凑上集体婚宴,简简单单将娶楼娘这事过去。
他都这么说了,何可畏哪能不给面子。和营中实力派将领搞好关系是何可畏坚定不移的目标,有这机会献殷勤,哪能自己作践。
“嗯......”何可畏踌躇一会儿,还是说道,“主公那里,徐统制打过招呼了吗?”如果徐珲要娶的是其他女子,何可畏当天就能给他安排婚宴,但楼娘的儿子赵元劫到底过到了赵当世的膝下,这件事就必须知会赵当世。
“内使放心,主公去河南前我请示过,得一句‘从心而为’。”
“从心而为......在下明白了。”这么说赵当世对此也没意见,何可畏暗自点头,“徐统制放心,过几日恰好是婚宴的日期,到时候必会安排。也请徐统制早些准备。”说着,面带微笑拱了拱手。
徐珲复释容而笑,点着头道:“那就有劳何内使了,务必一切随众从简,不必特殊安排。”话完,告辞而去。何可畏无意间发现他的眼角,都泛出了些泪花。
“唉,连人称‘不近女色’的徐珲都成家了,我那主公何时才能开花结果?”何可畏负手而立,苦笑着来回踱步。
徐珲成婚后三日,赵当世返回范河城。得知徐珲之事,心中甚慰,拉着徐珲畅聊了整个下午,更赠给他与楼娘各类金玉锦缎以为贺礼。
楼娘既嫁给了徐珲,有着赵当世的特许,次日便收拾好了行李,坐上马车随徐珲去枣阳。赵当世亲自相送,楼娘由徐珲搀扶着走下马车,对着赵当世深深福了一福。她面颊泛红,体态匀称,神态气质与早前的颓丧判若两人。看得出,她现在很幸福。
“有你这样的贤内助在,枣阳无忧。”赵当世打趣说道。
楼娘轻声道:“主公说笑了。”又道,“贱妾离了范河,元劫却还顽劣,往后若不听话,打发他到贱妾这里。”
赵当世笑道:“元劫是好孩子,你就尽管放宽心,我还盼着老徐身边再多几个小徐呢!”
楼娘听罢,脸刷就红了,忸怩无言,但与徐珲对视一眼,眼中尽是甜蜜。
赵当世继而嘱咐了徐珲几句,将他稍稍拉到一边,低声道:“老徐,刚得消息,南边的新物什到了。你回县城待几日后,可再回范河城一趟。”
徐珲凛然道:“属下省得,必不拖延。”他晓得赵当世口中的“南边的新物什”是什么,当是从广东购买的五门红夷大炮已经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