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许裕拙却是有点误会了曲余同问这问题的意思,当下应道:“曲大人不用担心,在下带到浙江的兵马,不会踏足宁波府一步!待军演行动结束之后,在下所率的一应人手都会离开浙江,绝不会给曲大人添麻烦。”
曲余同连忙解释道:“本官并非此意,许将军有所误会了!本官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许将军带了多少兵马而已。”
许裕拙微微皱眉,又看了一眼王汤姆,见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可以说,这才开口说道:“在下此次所率福建水师大小战船共二十艘,另有运兵船、补给船、哨船共十六艘,出动一千八百余人。”
曲余同听得暗自咽了一口唾沫,他可不是不知兵事的迂腐文官,一直都在关注着福建那边的军事发展状况,也知道福建水师的训练和装备都得到了海汉的大力支持,近些年的作战经历十分丰富,称其为大明目前实力最强的水师部队也不为过。福建水师一口气出动了三十多艘船,将近两千人,这个力度可着实不小了。
当然曲余同也没忘记刚才石迪文介绍的另外两名外国将领,想来这两国也是像福建水师一样出动了人马,海汉这次声称是多国联合舰队,倒也没有吹牛皮。接下来这联合军演且不说场面会有多大,但至少这参与的阵容还是挺能唬得住人的。
但对于远道而来的郑廷和西芒来说,石迪文能安排大明的一位知府微服到舟山这边来会面,这种影响力也同样是让他们感到惊讶。这可是正四品的大官,普通人连见其一面的机会都很难得到,更别说让其巴巴地渡海赶来舟山一起吃顿饭了。
石迪文并未向他们详细说明这次的军演有一部分目的是为了替这位知府大人造势,他们只知道这附近包括舟山群岛在内的海域过去都是归宁波府所辖,要说起来面前这位曲大人也算是本地真正意义上父母官了。不过看当下这形势,明显是石迪文坐了主位,这位知府大人只是陪客罢了。有了这等人脉作为保障,也就难怪这舟山定海港近几年发展速度飞快,隐隐有把宁波、杭州都取而代之,成为江浙第一港的势头。
石迪文安排曲余同来舟山见这些带兵大将,除了替他拓展人脉圈子之外,也是要让他再吃一颗定心丸,不要再担忧接下来的军演安排。
“曲大人放心,这里都是专业人士,保证到时候场面够大。”石迪文举杯与曲余同碰了一下道:“这几天如果有其他州府的官员打算来看这场军演,曲大人就帮忙组织接待一下,具体的事情我会让林行与知府衙门接洽,有什么事情安排他去做就是。”
曲余同进港下船的时候就已经见到了这次北上舰队的庞大规模,这时候又与带兵的将领们见了面,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要说还有什么忐忑的地方,就是觉得自己送过来的礼物份量轻了一些,而且之前不知道这边还有外国将领参与,看来明天还得再派人补上才行。
当天接风宴结束已经是夜间,曲余同便在定海港这边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启程返回宁波。离港时他在甲板上看着岸边码头密密麻麻停泊着的各国战船,当下不禁再一次对海汉的强大武力发出了感叹。如果大明拥有这样强大的舰队,当初应该就不至于会轻易丢掉辽东吧!
曲余同的心是安下来了,但同时浙江官场上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却是越发的慌乱起来。曲余同回到府衙,便接到了一大摞的公文和各种请帖,全是打听海汉消息的。
曲余同先将那些关系一般,无足轻重的人送来的请帖信函先清理到一边,然后开始动笔回复最要紧的几封。首先便是来自布政使司和都指挥使司的公文,曲余同回复称这是海汉人安排的正常军演,绝对不会借机生事,并邀请这两处衙门派员到宁波府一同观看,以确实海汉此举并无恶意。
回复了这两个衙门的公文,曲余同立刻叫人以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去杭州。然后接下来处理各个州府县的问询,他也都是让其派人到宁波这边来现场观摩。这次演习他可是下了血本在其中,自然巴不得影响越大越好,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想让海汉人在杭州湾里一口气军演十天半个月,好让全江浙的官员都能来得及赶来宁波观看。
处理完这些外地发来的公函之后,曲余同马不停蹄地开始翻看本地士绅名流送来的各种请帖。这些人要么是想请他赴宴,要么是想与他会面,其实目的都一样,就是想当面打听海汉人这一波动作是否会对宁波城造成威胁。
本地上层社会都知道曲余同与海汉过从甚密,如今都在等着他这边的确切消息。要是他说声危险,那这些人大概会连夜就迁出宁波了。曲余同从中挑选了一些合适的对象,然后派人去向这些人回复,请他们当晚到由何礼经营的某处庄园赴宴。
曲余同牵头举行这个宴会有两个目的,一是安抚这些人的情绪,免得他们因为过于紧张而做出傻事来;二来便是要说动这些人出钱出粮,交给海汉以保平安。
为了能更具说服力,曲余同还特地又将石迪文请到宁波,让他出席这个晚宴,当面向本地这些士绅富商们说明情况。而在他们两人口中,这原本是为了震慑大明官场,巩固曲余同地位的一场军演,就变成了海汉为了护卫浙东海域的安宁,而特地集结部队进行作战演练。于是地方上的富商名流出钱劳军,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这其中虽然有些人可能并不愿意向海汉捐钱捐粮,但石迪文把话说得很明白,不愿与宁波府和舟山当局合作的人,肯定是心怀叵测,这个罪名可没人敢主动往自己身上揽,也只能花钱消灾买个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