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落空了。果然弗朗西斯的报告让他觉得脑子隐隐作疼:守军在上午的鏖战中已经损失了超过五百人,而战果并不理想,在东、南两个方向上都未能成功阻止海汉军的推进,只能退到城内防守。目前海汉军主力部队已经推进到距离城墙不到两里的地方,或许是下午,或许是明天,他们就会发动下一波的攻势了。
“上校,难道就没有一点好消息吗?”阿拉贡内斯有些无力地问道:“一点对我们有利的消息都没有吗?”
弗朗西斯沉默了片刻才应道:“总督大人,如果我再向你吹嘘在战场上杀死了多少海汉人,对于战局其实都起不到任何影响,顶多也就是让你心情好受一些,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好吧,那说点实际的好了。”阿拉贡内斯只能退而求其次:“你如果还有什么退敌的办法,不妨赶紧提出来,趁现在我们还有一点挣扎的空间,做点什么有用的事吧!”
弗朗西斯阴沉着脸应道:“总督大人,我想你应该有必要意识到一点,如果要以我们现有的力量击败城外的海汉军,这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目标。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把战局拖下去,一直拖到他们没法将战争继续进行下去为止。可惜胡安先生的舰队没有能够切断他们的海上补给线,不然达成这个目标的难度或许会小一些。”
阿拉贡内斯应道:“我们应该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吧?这里可是我们的地方,没道理让海汉人在战场上占据了主动!”
“大人,他们真的很强,你要知道在我们之前,他们已经打败了葡萄牙人、荷兰人和英国人。我们所面对的大概是整个远东地区最强悍的武装部队,而且兵力也与我们相当,可以说除了外面这道暂时还能为我们提供庇护的城墙之外,我们没有其他任何可以当做优势的条件。”弗朗西斯的语气越发消沉,从他的话语中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战胜海汉军的信心了。
阿拉贡内斯对手下大将的表述十分失望,摇摇头道:“上校,如果你打算放弃抵抗,向海汉人乞降,那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如果我们投降的消息传回国内,那根本不需要进行审判,你我就都会被皇室当作失去马尼拉殖民地的罪人来处理。或许国王大人会为此派出一名特使来远东,以便能当着我们的面宣判绞刑。我看倒不如拼死一搏,如果我们死在马尼拉,至少还有机会为家人搏一份安稳生活。”
弗朗西斯摇摇头道:“大人,我没打算投降,我说这些话,只是希望你能对可能到来的失利有一个心理准备。或许我们会战死在这里,或许会成为海汉人的阶下囚,但这都是上天的安排,不是吗?”
“主会保佑我们的。”阿拉贡内斯抬手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对弗朗西斯的说法表示了认同。既然人力很可能力有未逮,那就只能听天命的安排了。
一月二十五日下午,海汉军开始在城南拆房。这种拆房并不是漫无目的瞎拆一气,而是有针对性地在南门附近拆出一片空地,以便给稍后将部署到这里的炮兵部队提供良好的射击视野。
当然海汉也没忘了抓着这时机再度向城内的西班牙当局劝降,指挥部让葡萄牙人代笔,写了一封书信,抽了一名幸运的西班牙俘虏,让他带着信回到城中,将其交给总督阿拉贡内斯过目。
不过这一招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阿拉贡内斯让人用弓箭将回信射出城外。他的回复非常明确,不会向海汉投降,大家战场上见。
对于这个表态,海汉军稍后用一轮炮火打击进行了回应。火炮阵地集火的目标便是马尼拉城的南门,这座高约五米,宽约三米的城门虽然用料十分厚实,但在火炮打击之下也仍然很快就宣告损毁。不过西班牙人显然提前就料到了海汉的战术,所以他们在撤入城中之后,便迅速用石块从里面堵死了城门。炮弹虽然摧毁了城门,但却没法一下子摧毁城门背后几乎已经跟城墙连成一体的厚实石墙。
“我记得以前好像在哪里遇到过这种招数?”在远处观战的颜楚杰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口中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又不是什么新鲜战术,当年在安南作战的时候,不就遇到过这种事。”钱天敦笑着补充道:“打不穿城门,那就连城楼和城墙一起炸掉好了。”
历年来海汉军在对城防工事攻坚作战时,采取爆破手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简单粗暴,但的确十分有效。而海汉的对手往往只意识到海汉的炮火威力强大,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加固防线,却不知道海汉军还有一手爆破绝活,对此的防范就没有那么严密了。
几乎每一支王牌部队里都专门负责爆破作业的工兵单位,就如同每支部队里都会配备几名狙击兵一样。而这次远征马尼拉,自然也是带够了爆破所需的工具。当下便已经有专人开始计算,要将这城门彻底爆破炸出一条通道来,需要使用多少炸药。
当然了,这种特殊操作是不可能在白天进行的,也只能等到入夜之后,再设法潜入到近处去埋设炸药。而期间少不了还得跟城墙上望风的西班牙兵斗智斗勇,或许会费时数日也难说。
高桥南本想自告奋勇亲自领下这个任务,不过钱天敦不肯让手下爱将以身涉险,还是将此任务交给了专司爆破的工兵部队。
为了不让西班牙人怀疑,整个下午一直断断续续地进行着对南门及附近城墙的炮击。虽然城头上的西班牙人也进行了象征性的反击,但当城头的火炮暴露位置之后,立刻便招来了密集的攻击,让西班牙人不得不打消了靠城头上这几门火炮扭转局势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