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的前面,阻挡了称心的一部分视线。
称心犹犹豫豫,道:“小人来了有一阵了,一直犹豫,却难以启齿。后来,见罗主簿来了,小的就在外面又候了一阵子。想着罗主簿刚走,李鼓吹应该还未睡下,思来想去,还是进来了。”
李鱼听他说“来了有一阵了”,心中便是一惊,待见他神情,并没发现杨千叶的模样,才又放下心来,倒是对他吞吞吐吐的模样生起了好奇心。
李鱼道:“你坐吧,什么事?”
李鱼说着,指了指对面一个小马扎,自已先在榻边坐下来。
他这一坐,便吓了一跳,屁股底下分明坐住了杨千叶的手。
李鱼不禁暗暗翻了个白眼儿,你平躺就平躺,手脚用不用摊开啊,这可不怪我。其实李鱼就是欠欠身也没什么,称心不会起疑。但他就是坐着不动,杨千叶试着缩了缩手,李鱼却刻意地沉下了身子,被底的杨千叶羞愤交加,狠狠掐了他一把,奈何隔着一层被子,实在毫无效果,只好
任他压着。
称心小心翼翼地在对面马扎上坐了,迟疑片刻,鼓起勇气道:“李鼓吹要调去修建灵台了。小人想……李鼓吹可否带小人同去?”
李鱼有些讶然,道:“你懂建造?”
称心白皙的小脸儿一红,讪然道:“不懂!不过,端茶递水,跑腿消息,小的都做得来。”
李鱼的眉头皱了起来,疑惑地道:“称心,你在鼓吹署,是乐师,跟着我去钦天监做个小厮?这……不合情理吧?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称心的脸更红了,期期艾艾半晌,道:“我是……就觉得,嗯……跟着李鼓吹,有李鼓吹照顾,更好一些。在鼓吹署,我没背景,没人脉,怕……怕会受人欺侮。”
说到这里,他似乎也觉得这理由太牵强,偷偷瞟了李鱼一眼,赶紧又收回目光。本来只是心虚,但衬着他那秀美若处子的婉约神情,倒他娘的像是欲语还休,桃腮含羞。
李鱼不耐烦起来,道:“说实话!”
“我……太子他……”称心一张脸窘得跟大红布似的,他有心想走,实在是因为发觉太子对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念头,今儿太子喝得微带醺意,曲终人散之际,居然拉着他说要回去研究乐理,趁着酒意,竟摸了他的屁股,真
把他的魂儿都要吓飞了。虽说灵台是由太子督建的,但称心想去别处也走不了啊,他寻思跟着李鱼去修灵台,仍然可以混口饭吃,而太子也没了理由跟他“研究乐器”,可这毕竟还只是一个揣测,对方可是当今太子,他如何敢开口
?
再者,他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那种不堪入目的羞羞之事,他也只是耳闻过,并不曾有所涉及,实在是有些张不开口。
“太子?太子怎么了?”
李鱼可不是明知故问,有关太子李承乾的某些特殊癖好,他是真的不知道。或者是前世就不曾读到过相关的东西,或者是穿越时空时,这部分记忆也在他的遗失之列。
所以,李鱼是真不明白。称心好不难为情,实在难以把揣测说出口,也担心一旦说清楚了,这位李鼓吹不敢得罪太子,更加不会收留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小人……小人的音律之学,实在不堪一提。与太子研究乐理,当真是如坐
针毡,生恐出些纰漏,触怒了太子,是故……”李鱼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这个问题,李鱼颇有同感,罗主簿调他去宫里给演习礼仪的高阳公主伴乐时,他何尝不是如坐针毡。不过,称心的器乐演奏,在李鱼看来,还是相当不错的,想必是骤
然受到当今太子爷青睐,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有些惶恐了吧。想到这里,李鱼好心安慰道:“哎!太子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你不要太过惶恐,平常心对待就好,当然,该有的礼敬还是要有的。太子嘛,学的是经国之术,器乐不过是他闲暇时的一个小爱好,找你研
究乐理,何尝不是找个年纪相当的伴当,大家伙儿一块玩乐器,就是个玩,你陪太子玩好了,玩高兴了,那是何等前途?不要胡思乱想了,快回去睡吧。”
称心吞吞吐吐,真实状况羞于启齿,李鱼又想得岔了,本来李鱼此时确有机会把他从太子身边调走的,结果终究是错过了这唯一的机会。
称心欲哭无泪,但此时此刻,已经无法再说,只好犹犹豫豫地道了声谢,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李鱼瞧他沮丧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自已是因为技艺不行,这孩子是因为心理素质不过关,不过结果倒是异曲同工,都是不安于本职工作啊。李鱼却不曾想到,称心这一出去,后来的“本职工作”变成了
啥。
帐帘儿飘晃了几下,渐渐定了下来。
李鱼身后,被子呼地一下掀了起来,露出一张泛着桃红的俏脸,朱颜真真,杏眼圆睁,狠狠地在李鱼后腰搪了一把,怒道:“你故意的试不试,差点儿闷死我!”
李鱼这才省起被子里还有个人,回头一瞧,忽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杨千叶怒道:“你笑甚么?”
李鱼向她扮个鬼脸儿,道:“这下子,你算是替本大爷暖过被窝了吧?”:求点赞、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