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毒瘾似乎未减反增,加倍煎熬着我的神经。当我用脑袋磕碎面前的板凳,趴在超声波照片上抽搐时,看着滴落的鼻涕玷污了人形时,我明白了Redback离开时回头想说的是什么……几起几落!我不知道自己晕倒过多少次,随着毒瘾的减弱,我开始进入不眠期,四天四夜的干熬让我体会到痛苦的减弱,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所有人都很意外,我竟然宁可咬破嘴唇也闭口不再要求毒品。他们难以想象支撑我坚持下来的原因,只是手心里一团已抓得稀烂的纸团。
戒毒,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愿意为之努力的支撑点。每次从痛苦发作的巅峰回缓之时,我仿佛看到一个胖嘟嘟的小小子向我越走越近。
兄弟们轮流下来看守我,生怕我忍受不了痛苦自残。我拼命地和身边的人交谈,生怕自己有空闲下来的时候。独自面对自己成了一种恐惧!
兄弟们告诉我,扳机最终没有能救回来,至今下落不明。队长把大家紧急召集到这里后便不知去向,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美国已经把大军调集到了波斯湾,准备再过两个月便攻伊。听说部队的装甲兵还没到位,美国石油钻探队已经把汽车加满了油。佣兵这回换了个“战后重建承包商”的名义进驻了美军基地,人数却已超过了美国现驻军的一倍。
“你不知道呀!现在全世界的眼睛都盯着这里,每天背着相机在基地边上转悠的记者比军人还多,都是扛着长焦镜头,和火箭炮一样,把门口站岗的卫兵整得天天提心吊胆……”天才除了滔滔不绝地和我说话外,便是一根接一根地给我递着香烟。不吸毒却成了老烟枪,也算是一种替代疗法吧!
由于戒断症状已经没有一星期前那样恐怖,大家已经去掉了我身上的紧束衣。除了双手手腕仍用合金缆系在金属腰带上无法大范围活动外,就只剩像狗链一样连着腰带和墙壁的钢缆保证我无法离开这个潮湿的囚室。
“这次攻伊的油水太大了,全世界都在抢这块大蛋糕呀!”天才看我烟蒂还没有踩灭,嘴里便又点着了一根,自己不觉也勾起了烟瘾,点了根抽了起来。“伊拉克石油剩余可开采储量为154.11亿吨,占世界储量的10.9%,占海湾地区939.17亿吨的16.4%。据伦敦全球能源研究中心最近一项研究显示,伊拉克除已探明的1120亿桶原油储量之外,可能还有超过2000亿桶的原油储量没有被发现。如果这一数字准确,伊拉克将超过沙特阿拉伯,成为世界上石油储量最高的国家。占领伊拉克以后,美国手里便握住了世界石油储量的54.1%,以石油资源作为‘武器’,不仅能抵消军费,还可谋取经济利益,甚至还可以打压俄罗斯,减缓其经济复苏的势头,卡住欧洲国家以能源交换合作,控制伊拉克加快改造中东体制。人无我有的资源占有可以保证百年的世界霸主地位。美国这笔账可是合算得很呀!”
“联合国批准了?”我实在是没话找起话来,问了个大白痴的问题。
“联合国怎么可能批准?1991年战败后,伊拉克就知道美国不会轻易放过它。这十年,全国开采出的石油几乎都输出到了几个联合国常任理事国,有它们几个在联合国里投反对票,攻伊通过的可能性就是个零。这一仗打下来,你们中国就要闹油荒了!”
“中国地大物博会有办法的!”从小灌输给我的思想已经成了本能的反应。
“你还真以为中国是百宝箱呀?”天才倒了杯美酒轻啜一口道,“上回我们抢回来的硬盘交还给老美的时候,我暴力破解开看了一下。里面除了军事信息外,阿富汗、巴基斯坦、乌克兰、俄罗斯、中国西北所有的地下资源都被人家侦察得一清二楚的。你家西北的石油和中东比本就少得可怜,就这,还都埋在无法住人的死亡区内。填了伊拉克这口井,中、俄两家油缸眼瞅着就得见底儿。中国立马就得冒着和日本开战的风险去开发东海里的油田,在那儿出油之前估计还得四处借油才能扛过资源危机,保证社会稳定,保住现在上升的经济势头,不影响外资对中国市场的信心。找谁借?除了俄罗斯,谁家也没有能喂饱中国这个油老虎的产量了。可是阿富汗打完,俄罗斯丢了里海的油田,自己已经捉襟见肘了,加上战后油价下跌,国际油价将大幅走低,俄罗斯靠着卖油养活的经济肯定会被砍于马下,哪还有钱去开发没人住的那片大冰原?你们中国想要油就得多出数倍的价钱,还得和小日本叫价才行。人家俄国现在姓‘资’,已经不是你们的‘老大哥’了!”
我吐掉嘴里的口水,哆嗦着又抽出根“万宝路”塞嘴里,过滤嘴立刻便被分泌的唾液浸透。从开始戒毒到现在,舌头下面原来打毒针的地方酸痒不止,像开了闸的水库一样,口水流个不停。我感觉自己就像小时候家对门卖水果的小两口养的那条杂色英国斗牛犬一样恶心,那家伙总是趴在堆满烂香蕉的竹篓上流口水!
“听说你拼命护住的那个女记者又跟到了伊拉克。”天才看我出神地不知在想什么,便用拳头顶了我肩头一下。
“谁?”我在病床上浑浑噩噩躺了快半年,一时想不起他说的是哪个。
“就是那个法国记者。”
“哦!”我应了一声,便没再搭腔。
“她找到这里来,说要采访你。为了救她,你付出这么大代价,也应该讨点儿甜头回来不是?”
“我是有儿子的人了。”看着手里几乎被汗水浸成纸浆的糊状物,我淡淡地提醒他。
“你不是还没结婚嘛!什么时候成贞洁烈男了?”
“我不想见她!”除了被满身黏湿的毒瘾折磨着外,我女人还要带着我的孩子离我而去,老子现在是烦上加烦,这家伙还要给我添堵,要是我手没绑着,非大耳刮子扇这家伙不行。
“不!你要见她!而且现在就要去见……”队长突然从楼梯口走了进来,满脸疲惫、风尘仆仆的样子,“我们需要她帮个大忙,一个关系狼群生死存亡的大忙……”
“什么事?”我听到队长这么一说吓了一跳,忙扔掉手里的烟头站了起来。
“我们狼群在欧洲的基地全被人端了!”跟着队长下来的还有骑士和狼人几个。
“谁干的?我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天才听了也晕了。
“法国领头干的!”队长捏着鼻梁强提精神,“现在法国政府和美国闹得轰轰烈烈。美国掐断了法国的石油生命线,法国便捅了美国的情报网。前段日子欧洲大清洗,上千名北约间谍逃亡。法国政府已经明确地站到台前,表示不会为美国攻伊摇旗,甚至美国打完了连维和部队都不会派。这么大的动静是前所未有的事!咱们在科西嘉岛上的基地,也被人家以存在重大安全隐患为由给收回了……”
“那咱们的下线呢?”公子哥儿想起了狼群下面做门面的几个公司里还有不少雇员呢,那些人都是他的关系,所以格外关心地问起。
“几个能接触到我们高层的都以非法洗钱的名义给监控起来了。”队长摇摇头叹息道,“我们没从那里走过资金和物资的应该死不了,不过也要掉层皮。”
“连胡克那俄国佬都因为替美国人卖了几批军火被扣在马赛了。”骑士看队长的精神太差替他接口,看样子两个人是在一起合计过了。
“大不了不回法国就是了!”我淡淡地说道。现在别说是基地丢了,就是炸弹马上要落到头上了,我也没啥害怕的。父母兄弟、女人孩子全都保不住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活个什么劲了,还在乎什么栖身之地。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队长说到这里站了起来,“你们别忘了,我们在马赛乡下的别墅也被封了!”
“对呀,老子的墓地还在那里呢!”屠夫第一个跳了起来大声叫道。